“嘿你這刁婦,滿口胡謅!”
……
鶴也隻覺無語至極,此刻他隻想拉着雲銜早點逃離這個地方。
正當他轉身準備開溜,一雙大手突然抓住了他。
“老弟,咱别跟她一般見識,第一次帶孩子吧?你聽我的,孩子不聽話就得打,就得立威,我家那幾個臭小子都被我教育得規規矩矩的,你家這孩子打一頓就老實了,你下不去手,我可以幫……”
男人還未反應過來,忽覺身旁一陣風呼嘯而過,剛剛還拉着的人就抱着小孩子跑到了數十米開外。
“謝謝大哥!有緣再見了!!!”
男人驚得目瞪口呆,良久才吐出兩個字:“好快。”
左拐右拐的,鶴也跑過了七八條巷子,雖然看上去慌不擇路,實際上每一步都在向客棧靠近。
鶴也本就不喜熱鬧,挑了條還算安靜的小路放緩了腳步,他微微側頭,視線平移,兩隻手自然地垂在兩側,淡聲道:“下來吧。”
雲銜八爪魚般纏繞在鶴也身上,聽到他的話後更是加重了手上和腿上的力氣,似乎是害怕鶴也直接用靈力把他給甩下去,緊閉着的小嘴奶兇地喊出來兩個字:“不要!”
鶴也歎了口氣,靠在牆上一動不動。
兩樹枇杷花開似雪,如星落綠野,斑駁的影子随風搖蕩,映得鶴也的眸子時暗時亮。
“你這樣子我沒辦法走路。”鶴也低頭道,語氣溫柔了許多。
雲銜使勁晃了晃頭,雙手揪緊了鶴也背上的衣服。
“那就不要走了,總之不許你丢下我。”
鶴也的心顫了一下,額頭輕輕貼着雲銜的腦袋,柔聲道:“我沒有要丢下你。”
“你有,你剛剛都不管我了……”雲銜吸了下鼻涕,淚水大滴大滴地落在鶴也的衣服上。
“我從來沒有……”鶴也無奈地笑了一下,又戛然而止。
這是什麼情況?明明自己是受氣的一方,怎麼反而要被問責了?不對勁,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當時,雲銜突然躺在地上耍無賴,然後大家都圍了過來,有人說是他的問題,有人說是孩子不聽話……不不不,不對不對,雲銜不是他的孩子,這個從一開始就是錯的,那是從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呢?
鶴也認認真真地複盤着,絲毫沒注意胸前的人已經擡起了頭并向他越湊越近。
“!”
鶴也的身子一抖,瞳孔倏地睜大,同心髒一起跳動着。
雲銜親了鶴也。
鶴也的臉紅得似要滴血,他的氣息已經紊亂,怒海般的羞恥幾乎将他淹死,奈何雲銜并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那雙淚眼偏偏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将他的反應盡收眼底。
腿上一軟,鶴也順着牆壁滑了下去,他一隻手托在雲銜的屁股下面,另一隻手按着雲銜的脖子猛地将他推開,張着嘴大口呼吸着。
“鶴……”
雲銜本想繼續道歉,結果剛一扭頭就被鶴也按了回去。
“你先别動。”
鶴也的語氣受欺負般可憐巴巴的,雲銜心底一震,默默低下了頭。
鶴也身後的這面牆已經很老舊了,細密的裂隙蜘蛛網般交錯相交,仿佛一件破碎的瓷器,陳年的磚瓦有一片沒一片的搭在上面,繞滿了綠意盎然的爬山虎。
往事經年,化作了歲月散記,新新舊舊,重重疊疊,有多少人駐足聞了枇杷花香,又有多少人耐得住這寂然風景?
雲銜看着這面牆有些失神,它仿佛在說,就算再來十年風雨,我也依舊屹立不倒。
“鶴也,我保證再也不說那種話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雲銜的聲音滿是自責,同時又委屈得令人心疼,鶴也慢慢松了手,其實他也搞不懂自己究竟為何生氣,要說原諒,他本就沒有生氣的理由,隻是心裡太亂,一時間處理不好自己的情緒。
可是話說回來,他又怎麼能拿雲銜當發洩口呢?他知道那是玩笑話,可他控制不住自己,自從聽到了卦辭,所有和雲銜相關的事情他都異常敏感,或許是已經做出某種決定,所以他不希望雲銜把他推開,而是要無所顧忌地依賴他。
秋風乍起,樹影幢幢,兩棵枇杷樹貼到一起,落花也溫柔,如雲彩懸浮,白荷帶雨,編織着樸素的日華。
“是我不對,對不起,雲銜。”鶴也的眼睛,是一泊溫和柔漾的水,一圈一圈的,騙得你連魂都找不到。
雲銜笑着搖了搖頭:“你不用道歉,我知你是擔心我,如果實在過意不去的話,就親我一口吧。”
“嗯……嗯?”
鶴也剛欲揚起的嘴角瞬間壓了下去,他很清楚自己剛剛沒有聽錯,雲銜這個家夥,怎麼倚小賣小呢?
雲銜嘟着嘴巴,又指了指自己的臉蛋,貼心道:“這裡也可以哦……”
鶴也面色淡然地把雲銜放到地上,起身拍了拍衣服,邊走邊說道:“快點回去了,一會兒還要去拜訪友人。”
“好吧。”雲銜悻悻地對了對手指,小聲嘀咕着,“真是的,一點便宜也不給占。”
鶴也滿臉黑線,占便宜?剛剛不是占過了嗎?!
不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