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洵,你今天怕是吃了什麼昏藥!反正你也吊唁完了,按照你的說法,你已經盡完心意了。厲承灡,帶他回去。”
厲承灡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将手按在喬安洵的肩上,并沒有聽從喬凜的命令。
喬凜揚起頭,眉毛虬成一團,比起生氣,更多的還是不可置信。
“厲承灡,帶少主回府,我不想再說第三遍。”
喬安洵深吸一口氣,伸出右手攔在厲承灡面前,直視着喬凜鷹一般的眼睛,堅定地開口道:“父親,請不要再如此自私地安排我的行動,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厲承灡是您選給我的下屬,我記得您與我說過,下屬就像狗,隻要自己足夠強大,他就能絕對忠誠,現在,他唯獨聽命于我。”
大堂霎時鴉雀無聲,喬凜愕然地站在那裡,他看着眼前與自己一般高的喬安洵,恍惚間回到了從前,回到了他的母親還未去世的時候,小小的喬安洵就這樣堅定地說着,“我以後也要做除妖滅魔的大禦靈使”……
如今,喬安洵身上的這股自信,來源于經年累月的實力,背後效忠的厲承灡以及隐藏在内心深處的自我。
耳邊嚓嚓梭梭響起木棒碎裂的聲音,那些纏繞在喬安洵身上的絲線根根崩斷,而他的身後,站的不再是他,而是厲承灡。
“還有一件事,父親,您說錯了,下屬不是狗,他們對于我也是很重要的人,厲承灡教會了我很多,這些都是您從沒跟我說過的。”喬安洵說得有些哽咽。
喬凜一時間啞口無言,他憤怒地伸出手去拉喬安洵,卻被厲承灡一扇打在手腕上,整個身子都因吃痛向一側歪去。
是時,喬知淵的譏笑聲響起:“喬凜,我倒是有些看不明白,你養了這麼多年的狗,現在不聽你的話了?”
“你閉嘴!”喬凜面目猙獰地怒吼。
“不管怎麼說,同為本家,我還是好心勸你一句,讓你兒子擦亮眼睛,分清是非,畢竟……”喬知淵的臉赫然陰沉下來,雙目如刀,寒光閃閃,“如果不是那兩個人,與疏也不會死。”
衆人一片嘩然,甚至有些站在前面的人還向後退了好幾步,此時的鶴也和雲銜,俨然就是兩隻惡鬼,隻要靠近便會招來殺身之禍。
喬安洵頓時着了急,但周圍議論聲已起,豈是他三言兩語就能平息的?
“喬宗主說的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這喬與疏是他們殺的?”
“喬與疏本來身體就不好,碰巧的吧?”
“哎喲,你也說身子本來就不好,那要是再出言刺激一下可不就……”
“是啊是啊,喬宗主這麼多年一直四處尋藥為喬與疏治病,比兒時的狀況好多了,怎麼會說死就死了呢?”
“你的意思……真的和他們有關?”
“喬宗主都這麼說了,那還能有假?那個雲銜,能從三位家主聯合布下的鎮妖陣中逃出來,肯定有問題,沒準現在還是妖化……”
“閉嘴!”
喬安洵話音剛落,一支帶着鳳翎的短箭擦着議論之人的發絲射過,葉染秋面色自若地收起朱雀,沖葉弘點了下頭。
那人吓得跌坐在地,被一旁的人手忙腳亂地拖到後面,這院中的三大宗門,哪個他們都惹不起,這一次是警告,下一次說不定就是索命了。
葉弘滿意地笑了笑,将腿上那條用冰霜雪狐的皮毛做成的毯子向上拉了拉,聲音和緩地說道:“既然大家都安靜了,那我就說兩句……”
“哦?久不聞事的葉宗主也想摻和喬某的家事?”喬知淵直接打斷了葉弘,甚至都沒有看他一眼。
葉弘臉上的笑意未消,輕輕搖了搖頭:“并無此意,隻是方才喬宗主的話太有歧義,不說明白,呵呵,若是被一些心懷不軌之人捕風捉影,怕是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心懷不軌?我看這詞用在他們身上正合适,不然也不會突然到訪喬府,加害我兒。”喬知淵狠狠剜了雲銜一眼。
“喬宗主不妨說得清楚些,正常來說,隻是見一面,聊聊天,又如何說喬與疏的死與他們有關呢?”
“葉宗主,多謝解圍,隻是這件事,我們和喬宗主都心知肚明,無需多言。”雲銜行禮。
“雲銜……”喬安洵慢慢攥緊了手。
“雲公子這是承認了?如此看來,這鶴大人和雲公子口中的吊唁,怕也不是真心誠意的吧?害死我家少主,良心過意不去,表面上倒裝得情真意切,實在是一場精彩絕倫的好戲。”喬璟的一番話火上澆油,俨然将雲銜和鶴也推上風口浪尖。
“你放屁!你見到他們害死與疏哥了?若是空口白牙就能誣陷,我還要說是你害死與疏哥的!”
“安洵。”喬安洵還欲說些什麼,被雲銜止住。
平日裡的調侃,雲銜總是叫他“小閻王”“小少爺”,現在這一聲“安洵”,就好像他們是認識多年的好友,不光是保護,更是感激。
雲銜給厲承灡使了個眼色,然後拉着鶴也朝門口走去,喬安洵幫他出頭他很開心,可越是如此,就越不能讓他也卷進來。
家老看着兩人的背影,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波瀾,他從未在喬府中見過這樣多的人,也頭一次如此不喜熱鬧,少爺明明走得那樣安詳,如今又要牽扯上不必要的糾纏,實在是造化弄人。
“唉。”
家老又給靈燭附上一層靈力,剛欲轉身,裡屋突然傳來了急迫的跑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