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快特麼地抽!”
李乘歌雙目血紅,聲音粗野,仿佛剛從地獄裡爬出來,飽受折磨。
他的身後,陳三願像一隻落水的小狗般不住顫抖,鼻涕止不住地流,顯然是被罵哭的。
“祖宗……抽……抽他?”巴儲不明所以,但還是緩緩舉起巴掌。
“抽——特麼——我!”
李乘歌向前一步,巴儲直接吓的坐在了地上。
“祖宗……您……您這是說的什麼話啊?”
“白癡!”李乘歌吼道,“髓魂湯!髓魂湯啊!你是弱智嗎?”
巴儲被罵得一愣一愣的,直到他看清陳三願手裡攥着的高一下冊數學書,登時恍然大悟。
……
去幽冥走一遭對巴儲來說不算什麼,隻是那溯時冥盞實在難得,他也不曾見過。
所幸上天眷顧,第二處暗流的礁石中便生了一株溯時冥盞,通體透明,花瓣呈逆時針彎曲生長,時溯露晶瑩剔透地挂在上面,和璧隋珠。
黃泉水和三途川的沉沙易得,可巴儲實在想不出如何獲得這孟婆之淚,在奈何橋邊急得轉圈圈。
最後,他添油加醋地把陳三願的經曆講了一遍,孟婆可謂是哭得梨花帶雨,多出來的淚水乃是意外之喜,巴儲害怕成品稀釋,扭頭就跑實在不敢過多言語。
等巴儲再回來時,陳三願已經做好了兩菜一湯,正在收拾廚房呢。
“蒜蓉油麥菜,紅燒雞翅,娃娃菜豆腐湯,看上去不錯啊。”巴儲将玻璃瓶放下,去廚房洗了手,“祖宗,您這還沒吃,是等我呢?”
“是啊,溯時冥盞這件事,你要是辦成了呢,就坐下來一起吃,辦不成呢……”李乘歌和善地笑了笑,“就當吃斷頭飯吧。”
巴儲得意道:“您吩咐的事情,我哪有完不成的?”
李乘歌知道巴儲這是凱旋歸來,立刻吩咐道:“陳三願,盛飯。”
陳三願“啊”了一聲,忙跑向水池,順便給巴儲遞去一張廚房紙擦手。
“三願這孩子是真有眼力見兒。我這樣叫你,不介意吧?”
陳三願忙搖頭,笑容燦若驕陽。
“行,那老爹以後就這樣叫你,不過你可不能像祖宗那樣喊我巴儲,你得叫老爹。”巴儲似想到什麼,轉頭看向李乘歌,“祖宗,他就别跟我一樣,叫您祖宗了吧?”
“這有什麼不好?”
“在家的話倒是無所謂,可要是在學校……”
李乘歌單手抵着下巴,想了想,道:“那就喊我老大吧,肖揚他們不都這麼喊?”
“行。聽到沒三願?以後在學校就喊祖宗老大。”
陳三願将兩碗米飯放下時,手抖得厲害。
上學?他?
這不是在做夢吧?
他
……他沒重生呀?可是……怎麼什麼好事都輪到他了?
[我……真的可以去上學嗎?我不會說話,不會給你們丢臉嗎?]
“三願,不管别人如何看你,你都不應該自輕自賤。”巴儲語重心長道。
“是啞巴又不是傻子,你比别人少點什麼?”李乘歌夾起一塊雞翅,聞了一下,“再說了,憑巴儲的面子進來,誰敢笑話你?”
“就說是朋友家的孩子,借住在我這裡,三願,别人若是問你我的關系,就說我是你叔叔。”
陳三願點點頭。
[我記住了。]
陳三願轉身又去盛飯,卻沒有上桌,将從鍋裡刮下來的湯汁澆在飯上,蹲在冰箱旁邊吃了起來。
巴儲見陳三願遲遲未歸,就知他是不敢上桌,便起身去尋。
“三願,你過來一起吃呀,一個人在這裡像什麼樣子……”
巴儲頓了一下,因是看到了陳三願的飯,不僅沒幾根菜,甚至連米飯也隻盛了小半碗。
“祖宗剛教過你,不能輕視自己,你這不是拿祖宗的話當耳旁風嗎?”
“别扯上我——他願意在哪兒吃就在哪兒吃,跟我沒關系。對了,家裡可沒有多餘的房間,能睡沙發就睡,睡不習慣就睡地上,反正隻有一條毯子。”
李乘歌的話從飯廳飄了過來,不過嘴裡吃着飯菜,聽上去含含糊糊的。
“祖宗這是喊你過去呢。”巴儲伸出手,“快别讓他等急了。”
陳三願猶豫了一下,還是握住了那雙手,父親一般溫暖的大手。
“去,換個大碗,把飯盛滿。”巴儲拍了一下陳三願的背,還不忘提醒了一句,“動作快點,老爹可還餓着肚子呢。”
陳三願立刻急了起來,邊走邊把飯都扒拉到了嘴裡,然後火速盛了一大碗米飯。
陳三願坐下的時候,特意将椅子挪了一下位置,最大限度拉遠了與李乘歌的距離。
巴儲這次沒再阻止,倒是李乘歌說了一句:“椅子腿兒上有屎啊?挪來挪去的。”
陳三願連忙搖頭,搬着椅子挪回原來的位置,可屁股還沒坐熱乎,就被李乘歌一腳蹬了回去。
“以後你就在那個位置吃。”李乘歌的語氣很平淡,卻令人脊背生寒,“巴儲,動筷。”
“诶!”巴儲忙夾了一根油麥菜塞進嘴裡,雙眼驟然睜大。
好吃。
出奇得好吃。
巴儲又嘗了一口雞翅,香得他連骨頭都不舍得吐掉。
安安靜靜吃了半碗飯後,巴儲看了李乘歌一眼,起身給陳三願夾了幾根油麥菜。
過了一會兒,巴儲又看了他一眼,佯裝盛湯,實則飛速給陳三願夾了兩塊雞翅。
李乘歌默不作聲,但早已在心裡罵了一句傻逼。
巴儲很久沒有如此酣暢淋漓地吃過一頓飯了,他平常不是點外賣就是下館子,直到吃外面的東西吃出了“抗體”,再美味的飯菜也索然無味。
可陳三願做的不一樣,隻這一頓飯,巴儲領悟到了那句話的真谛——要想抓住一個人的心,首先就要抓住他的胃。
巴儲陷入了沉思。
陳三願這孩子做飯還真有一手,要不别讓他上學了,送他去食堂掌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