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陳三願微微張口。
家?
那不是他的家,是李乘歌的家。
陳三願慢慢趴在桌子上,開始複習《論語》了。
早自習結束後,有五分鐘的休息時間。
陳三願原本惴惴不安,擔心大家會圍過來問他許多問題,但他多慮了,因為一多半的人都趴在桌子上沉睡了。
他小心翼翼地拿出牛奶,剛想喝一口,又突然止住。
祖宗起那麼晚,他吃早飯了嗎?
陳三願猶豫不決,不過即便是沒喝過,也還是拿出紙把吸管擦了擦。
左右張望着,似乎沒有人注意到他。
他慢慢伸出手,在李乘歌的背上輕輕點了兩下。
沒反應。
陳三願嘴巴緊抿,他……不敢了。
然而,李乘歌卻轉過來了,兇神惡煞地問道:“有事?”
陳三願連連擺手,低頭去拿寫字闆,又想到李乘歌能看懂手語,急急忙忙地放下,可再擡起頭時,李乘歌已經轉過去了。
陳三願委屈得快要哭了。
都怪他動作太慢了。
離上課還有兩分鐘,陳三願不想喝牛奶了。
李乘歌翻着物理書看,全然不知道後桌的人糾結成了什麼樣子,也并不關心他想說什麼。
直到,餘光中滑進一盒牛奶。
李乘歌側頭,那隻黑手迅速抽回,讓他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這似乎是巧克力牛奶。
不過下一秒,他就想到了另一件事。
吸管插上的奶,和他分享喝過的奶?
氣不打一處來,李乘歌抓着那盒奶就要去扔掉,卻在站起來的瞬間愣住了。
滿的?
李乘歌皺眉。
由于太過用力,捏癟了盒子,所以擠出了好多牛奶,全撒在了陳三願的書上。
陳三願心急如焚,忙抽了幾張紙,李乘歌怕手礙事,便要挪開,誰知被陳三願一把拉住。
“啊……”
陳三願将牛奶放到了窗台上,一絲不苟地幫李乘歌擦着手上的牛奶。
還未擦幹淨,李乘歌猛地将手一抽,把那些紙按在了語文書上,手指一撥,書頁一合,他拿着這本書丢進桌堂,又把自己的語文書甩給了陳三願。
“新的。”李乘歌從陳三願的紙抽裡又抽了兩張紙擦手,“吃過了。”
陳三願急忙打手語。
[沒喝過,我隻是插了吸管。]
李乘歌瞥了眼牛奶,淡淡道:“别忘了我說的話。”
上課鈴響了。
陳三願有些郁悶,他又惹李乘歌生氣了。
而且牛奶還浪費了好多,他真是罪人。
不過不能因此耽誤聽課,陳三願拿了張紙墊在牛奶下面,随後端正坐姿,專心緻志看向宋瓷。
宋瓷調了一下小蜜蜂的音量,微微笑着問道:“都背的差不多了吧?”
“再給點時間呗,老師?”于海銘說道。
“是啊,還不太熟呢。”齊陽接話道。
“你們兩個欠收拾了是不?”宋瓷敲了敲講台,“上周就讓你們背熟,現在跟我讨價還價啦?來,齊陽,就從你開始,從第一個開始背。”
“啊?”
齊陽在一陣偷笑聲中站了起來,背得卻很流暢。
“子曰,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也已,學而。”
“wow——”同學們發出低歎。
原來是扮豬吃老虎。
“就這句最熟。”齊陽樂呵呵地看向宋瓷。
宋瓷擺擺手,笑道:“坐下吧,後面的第二句,以此類推。”
“子曰,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八佾。”
“子曰,朝聞道,夕可死矣,裡仁。”
……
一班總共四十二人,單人單桌分為六列,每列七人。
《論語》十二章按照蛇形順序背完兩遍後,恰好排到夏天。
夏天自信滿滿站起,第一句他也背得最熟了。
可他剛背了句“子曰”,就被宋瓷無情打斷。
“我看《論語》大家都掌握得差不多了,夏天,你背《大學之道》。”
“啊?大學之道……大學之道……”夏天一緊張還真忘了。
宋瓷笑了笑,道:“于海銘,提醒他一下。”
于海銘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頓道:“大學之道,禮記!”
衆人齊笑。
“于海銘!你給我等着!放學别走!”
坐在前面的葉懸鈴看不下去了,回頭小聲道:“大學之道,在明明德。”
夏天眼睛一亮,登時全想起來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則近道矣。嘿嘿!”
宋瓷點點頭:“坐吧,接着來。”
葉懸鈴之後,又過了兩個人,到肖揚時,開始背誦《老子》四章。
于海銘計算着,輪到自己應該是第二輪的第三篇,火速瞬時記憶之。
然而,宋瓷開口就是一個晴天霹靂。
“于海銘,你背《五石之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