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下躁動起來,秘密昭然若揭,有些氣急敗壞,可随他怎麼掙紮,章嘉煜手勁絲毫不松。
氣氛劍拔弩張,陸了晴看着遞到面前的手機屏幕卻感到一種踏實的、被守護的安全感。
身後跟上來的周媛站在身後,眼看着陸了晴事無巨細的點開了男人的手機,除了相冊,還查了一遍聊天記錄和網盤軟件,确定他沒有亂發和備份後才将手機遞回來。
“需要報警嗎?”
章嘉煜依舊沒有松開男人的意思,眼光看向陸了晴,陸了晴愣了一下,又看向周媛。
這件事本就因她而起,這男人還經常為花店送貨,學校就在附近,周媛平時也沒少看各種社會新聞,她和陸了晴還是走讀生,生怕被人報複,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開口。
“他也不是慣犯,反正都删除了,算了吧。”
話說完,章嘉煜才慢慢的放手,男人得了松快,風一般的跑了,倉惶的背影像個終于自由的逃犯,生怕他們下一秒就後悔。
老闆娘連忙賠笑,知道幾人都是學生,來為了教師節訂花的,拿出誠意道歉。
“不好意思,在我店裡發生這種事,今天你們訂的我都打六折,當我賠禮,以後不讓他送貨了,我換一家。”
三人都不說話,女人有些尴尬,又看了幾人手裡的花。
“今天你們挑的我都不收錢,别生氣,别跟一個人渣過意不去嘛。”
陸了晴這才注意到,少年松垮的書包裡,斜插着一束薰衣草,淡綠色的根莖末梢,藍調的幽微花苞攏斂着将醒未醒,書卷裹着花香,溫情小意,一股子青春浪漫的氣息,也不知是要送給誰。
無論送與誰,總不會是自己——這個他口中不認識的女同學。
陸了晴心髒裂開條細縫,溪流一樣,有酸苦的東西咕噜噜不受控的湧出來。
站着的幾人心思各異,一片尴尬的靜默裡,天空猝不及防的炸了聲雷,雨點應聲而落,潑灑着積蓄了一下午的怨氣,聲勢浩大的雨簾,地面沒一會兒就起了層濃郁的水霧。
鞋尖被濺濕,幾人紛紛往店裡退,站定了,陸了晴才發現和章嘉煜挨得極近,她矮他許多,才到他肩膀處,輕輕的呼吸間,鼻間湧來他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薄荷青檸味,在一陣土腥的風雨裡格外令人在意,夏日飛雪似的令人清透舒爽,忍不住想靠得更近。
“你們怎麼走?”
突然,站在身邊的少年說了話。
怔了怔,陸了晴才發現,他應該問的是自己,因為他的眼睛正目不轉睛的盯着她,水洗一樣的清澈眸子攝人心魄的亮,陸了晴心髒停了一秒。
呼吸像被人按住,不自然的輕了些。
“等雨勢小一些去坐公交,我和周周都挺近的,就兩個站。”
少年沒再說話,陸了晴注意到他在手機上給誰發着消息,看起來很忙。
人在屋檐下,聽流水潺潺,竟有一種驟雨不停歇的天荒地老之感,好一會兒,雨點終于小些,像是再也找不到停留的借口,再不舍也有離開的那一刻,陸了晴從包裡拿出傘,還未撐開就被人打斷。
“等一等。”
少年将手機彈出的災害預警通知遞到她面前,橙色的三角感歎符号觸目驚心的醒目。
“今天風很大,我送你們吧。”
說完,不遠處的雨霧中就出現一輛車,像是在嘗試識别他們的位置,慢悠悠的往這頭開。
是上次和她媽媽那輛大衆擦肩而過的高級轎車,車标隻有一個簡短的字母,卻足夠普通人用大半輩子去努力攀爬。
書店隔校門有兩條街,再走去公交站加上等車會花費不少時間,況且,暴雨天,人一定不少,她們還不一定能擠上去。
風有些冷,陸了晴偏頭看向周媛,眼神尋求她的意見。
“走吧。”她倒是落落大方,可能因為對他沒有任何不可見人的情愫,接受得坦坦蕩蕩,“那就多謝章大校草啦~”
少年輕笑。
“真謝我,以後再别這樣叫。”
車子穩穩刹在花店門口,少年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把傘,嘭的一下撐開,踏實的将三人都罩住。
陸了晴走周媛身側偏後一點,實在是挪不開眼,這傘太過精緻,手柄是鍍金的玫瑰花頭,傘杆亦是淺金色,傘布更是吸人眼球,那是一片油畫似的綠松林,經水一濕更顯濃郁,站在傘下,仿佛置身郁郁蔥蔥的森林,四周滿是遍布的潮濕青苔,滿心滿眼都是碧色。
怎麼看,這都不太像是男生用的東西。
或許是哪個女生送的。
心底裝滿好奇,她和周媛已經被人安穩的送到了後座上,那樣紳士和禮貌,青筋分明的白皙手背撐在門框,小心翼翼替她們關好車門。
少年去了副駕,鞋後跟帶起的雨水沾濕了他的褲腳。
因為不遠,沒讓司機開導航,陸了晴指揮着人走,下雨堵車,平時十分鐘的路,開了快半個小時。
車在天橋底下的輔道停下,陸了晴先将包裡的傘給了周媛。
“那你怎麼辦?”
她猶豫着不肯接。
“我從天橋底下繞道過去,淋得少,用校服外套擋一擋就可以,别擔心。”
陸了晴沒放在心上。
前座的少年突然側過身來,好像一直在聽她們講話似的。
“沒事的,順路,我也要拐過去,你們一個個下,不着急。”
陸了晴這才注意到,他左側的白色校服肩頭濕了很多,隐隐透着肉色,估計是剛才打傘的時候重心都偏着她們了。
他總是這樣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