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言無譯已經看清了眼前的文件是什麼,但他還是下意識道:“這是什麼?”
牧勝局促地把手抱在一起:“我的辭呈。”
言無譯沒接:“駁回。”
“哦。”
牧勝收起辭呈,沮喪地向外走去。
還沒走到門口,他突然停下腳步。
他想了想,咬牙閉眼一轉身。
“會長。”
沒有回答。
“言哥。”
言無譯終于擡起視線。
“我幹不下去了。”牧勝說,“我覺得自己需要休息休息。”
很快就到了下班時間,離開協會後,言無譯并未回家,而是去了家常去的小酒館。
酒館老闆顯然和他是舊識:“言會長,今天一個人?”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後,酒館老闆憂心忡忡地看了言無譯一眼。
寒暄幾句後,老闆走到調酒師身邊:“那位客人要喝酒的話,意思意思就行了,别上真家夥。”
調酒師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
然後,調酒師給他上了一杯酒精含量幾乎可以忽略的雞尾酒。
言無譯看也沒看,猛灌了一口。
緊接着他兩眼一黑,失去了意識。
結束半天的研究後,方才先去找了罐營養液給自己續上。
他來到客廳,發現方希正抱着自己給她的資料讀得認真。
那本資料是他早期研究人類所做的筆記,正适合方希這樣初入人世的仿生人。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有發生什麼事嗎?”
一番搜腸刮肚後,方希說:“您的兩位……鄰居,在附近聊天。”
方才點點頭——估計又是那兩位姑娘。
他打開門——天空陰沉沉的,大約晚上又要下雪了。
他在前院逛了圈,端起那株翠綠的幸運木。
就在方才準備回屋時,突然看見栅欄外躺着一個人。
方才動作一滞:“方希——”
“什麼事,老師?”
方才将幸運木遞給她:“把它放到餐桌上,順便收拾下房間——我們這兒來了位客人。”
他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言無譯,沒有猶豫将他拖回了家。
倒不是方才有多善良。
地上鋪着層雪,今晚還要下雪。
如果反仿生人協會會長被發現凍死在他家門前,那就大事不妙了。
就算方才真是個人類,也會以“沒有同情心”為由被送去做杜若測試。
他把言無譯塞到柔軟的大床上,又将地暖和空調齊齊打開。
在叮囑方希把和仿生人有關的東西都藏起後,方才到廚房煮了杯熱巧克力放在床頭。
言無譯睡覺很不安分,就這麼一會兒,手便伸出了被子外。
方才捏了捏他的手——還好,已經開始回溫了。
他将他的手塞回被子裡,在床邊默默地站了會兒。
隻有在睡着時,這人才會收起滿身的淩冽,看上去才像一個普普通通的二十七歲青年。
突然間,他嘴唇翕動,嘟嘟囔囔說着什麼。
不過距離太遠,方才沒聽清。
于是,他貼近言無譯,将耳朵靠在唇邊。
這次,方才聽清了。
“為什麼……為什麼要……殺……殺了他們……”
他斷斷續續道。
方才直起身,面色古怪地看着他。
言無譯再睜眼時,天色将亮不亮。
他撐起身體,隻覺額頭劇痛無比。
“你醒了?”
言無譯警惕起來,但看見說話的人不過是個十歲出頭的女孩時,又放松了些。
女孩扭頭跑出門外:“叔叔,他醒了。”
沒過多久,女孩跟着一個男人回來了。
令言無譯驚訝的是,這個人他曾見過。
方才遞給他一杯溫水:“言會長,先喝點水。”
言無譯笑了笑:“謝謝。”
“我叫方才。”
言無譯一口氣灌下一整杯水:“我記得你。”
他偏頭四處張望着:“現在是……”
“早上七點半。”
言無譯抿唇沉默片刻——已經第二天了。
“打擾你們了。”頓了頓,他猶豫着道,“我睡着時,有沒有……有沒有說什麼奇怪的話?”
“沒有。”方才搖頭,“您一整晚都在睡覺。”
問答結束得突然,再加上兩人都沒另起話頭,一時之間竟有些尴尬。
“已經七點半了,一定耽誤方先生的工作了。”言無譯翻身下床,随口問道,“方先生做什麼工作?”
“我……”
方希突然冒出:“叔叔啃老。”
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