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希敲響書房門時,方才正在看安音塵的視頻。
“音塵喜歡香菜的味道嗎?”主持人問。
屏幕裡長相俊美柔和的男孩臉上寫滿了糾結:“嗯……不是很喜歡,但也不是很讨厭……”
似乎察覺到台下觀衆情緒的變化,主持人迅速轉了話頭,但這一端倪逃不過精明的網友。
【安音塵怕不是反香菜吧……你們看他那心虛的表情】
【回樓上,我覺得很有可能。我估計他是因為看見觀衆臉色變化才這麼說的】
【安音塵厭香菜???塌房了我…………[裂開][裂開]】
“老師。”
“嗯?”
“外面來了個人,說是你的朋友。”
河水滾滾而下,熱風自河面刮過,吹到方才臉上。
在夏日傍晚出門實在不是個明智的決定。
為了假扮人類,方才不得不穿着短袖,畢竟這個季節穿長袖太過顯眼,搞不好會被開膛破肚檢查一番。但這總讓他擔心電線什麼的暴露在外。
反仿生人示威遊行隊伍浩浩蕩蕩而來,同他擦肩而過。
河邊面容清秀的青年發現了他,笑着揮了揮手:“方老師——”
盡管太陽将落不落,可此時的氣溫還是高得吓人,遊行的人們額頭冒出一茬又一茬的汗。
這種天氣,喬人愛居然穿着件襯衫,扣子被他扣到最頂上。
方才知道他這麼做的原因——雖說他身上的痕迹會随着時間恢複,但還需要一段時間。
喬人愛這名字還是喬人愛自己取的。
當時,他帶着他在河邊散步,并提議他為自己取一個人類名字,總不能老是叫他“XA-007”。
XA-007隻猶豫了幾秒,随後笑着道:“我想好了——我要叫‘人愛’。”
方才說不行,因為沒有人姓“人”。
XA-007看着了眼河面上的橋,小心翼翼道:“那我叫‘橋人愛’,可以嗎?”
“去掉木字旁——就叫‘喬人愛’吧。”
從此,這個世界上少了一個XA-007型仿生人,多了一個“喬人愛”。
青年笑起來有一對梨渦。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他看起來已和真正的人類毫無差别。
察覺到方才的視線,喬人愛說:“别擔心,方老師——這些傷痕就快好了。”
仿生人與人類的戰争已接近尾聲,喬人愛也準備離開銀河國。
如果不是他重複了兩次,方才甚至要以為自己聽錯了。
“什麼?你要走?去哪兒?”
方才走出書房時,電視裡正播放着天氣預報——說是再過幾天寒流來襲,将是近三十年來最冷的一段時間。
他來到會客廳,看見一個身着大衣的男人正坐在沙發上。
見他來了,男人微微一笑,臉上現出一對梨渦。
也許是穿着以及氣質的改變,他看上去成熟了許多。
方希乖乖地跟在方才身後,在一旁坐下。
餘光中有人影閃過。
她看向窗外——原來是左黎和關冬淩。
男人雖然長得人高馬大,卻給人一種莫名的書生氣;關冬淩正笑着回應他——看上去兩人交談得很愉快。
“方老師,好久不見。”喬人愛的聲音拽回了她的注意力,“十五年過去了,沒想到你還是住在這裡。”
“冥王星街道地處偏僻,人口流動大,就算一個人在這裡住了十五年容貌卻沒發生絲毫變化,也不會引起别人注意。”方才在沙發上坐下,“你回來做什麼?”
喬人愛一愣:“方老師,為什麼你不認為我回來定居,卻以為我是回來辦事的?”
“你不會的。”方才說。
喬人愛聳了聳肩。
“我這次回來,的确有要事在身。”他的面色突然嚴峻起來,“方老師有沒有看關于仙女國傳染病的新聞?”
方才點點頭。
“這個病來得突然,傳染性極強,雖然短時間内不會對人體造成什麼損傷,但長此以往,會讓人失去免疫能力。這病别的藥沒法醫治,隻有銀河國一種名為歸蕪的藥材可以,所以……”
喬人愛突然停了。
他順手摘掉圍巾,放在一旁;方才這才注意到了他頸間暧昧的紅痕。
他默不作聲,示意他繼續。
“所以,我想請方老師幫忙。”喬人愛看着他,“行星帶樓是銀河國最大的文化大樓,裡面什麼都有,包括歸蕪的植株。有了它,仙女國的民衆就能……”
“仙女國的人們對仿生人态度如何?”
倏地被打斷,喬人愛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仿生人與人類的戰争不僅僅是仿生人與銀河國的人類,而是全人類。
“你回去吧。”
喬人愛一愣。
方才擡眼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喬人愛苦笑一聲:“方老師,你還真是一點沒變。”
方才抿唇站起,轉身欲走。
“方老師。”喬人愛叫住他,無人注意的角落,他的手指輕輕顫抖,“他們說好了,隻要我完成這次的任務,就讓我加入仙女國國籍,成為一個真正的仙女國居民。”
不愧是近三十年來最冷的冬天,寒風凜冽,刮得人臉上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