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的冬日，街道上根本沒幾個人。

方才戴着頂針織帽，頸間一條灰色圍巾，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

他拐進一家咖啡館，一股咖啡味道的熱氣撲面而來。

“方老師，這裡——”

方才一言不發，在喬人愛對面坐下。

他之所以全副武裝，是因為……

“再等等，他馬上就到了。”

話音剛落，一個男人推門而入。

目光接觸，男人微微一笑，向他們走來；他脫掉大衣，自然而然地交給喬人愛；他向方才伸出手，方才注意到他手臂上清晰有力的肌肉線條。

“方老師，這是東方化；東方，這就是我和你提到過的方老師，他叫……”

方才禮節性地同他握了握手：“你好，我是方木木。”

冬日夜晚黑得早，才不到七點，天空隻餘微光。

牧勝将目光從逐漸熄滅的天空移到燃燒着的壁櫥，再移到櫥櫃裡的猴子玩偶身上。

“還來我家做什麼？”言無譯喝了口熱茶，“你知道規矩。”

牧勝苦笑了下——他早就料到了。

半道退出反仿生人協會的下場，無非和陳之桃一樣。

牧勝掏出件物品，放到桌面上。

“這個……我想還給協會。”

那是一枚漆黑的徽章，其上除了四顆黑色星星外别無他物。

言無譯打開文件，看也不看他一眼。

“拿走。”他說，“協會不需要這種東西。”

牧勝心中一暖。

他把徽章鄭重其事收好：“謝謝言哥。”

從言無譯家出來後，牧勝開始漫無目的地閑逛。

言無譯的家位于靠近行星帶樓附近的木星街道。

這裡雖不是城市中心，可因為依傍行星帶樓，這一地段的房價高得吓人。

天已經黑了。

牧勝走在回家的路上，總覺得背後有雙眼睛在盯着自己。

他停下腳步，轉頭，卻什麼也沒看到。

牧勝摸了摸發涼的後頸，隻當是自己想多了。

牧勝關上門，打開燈，拿出那枚徽章，對着光線仔細端詳。

按正常流程來說，離職後，與協會相關的一切理應收回才對。

作為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哪怕後來關系變淡，言無譯始終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之一。

良久，牧勝放下徽章。

突然間，餘光中有什麼東西以難以想象的速度直沖他的頭部而來。

牧勝閃身躲開，餐桌上的陶瓷彩釉盤撞在牆上，撞得稀碎。

他警惕地看向四周：“誰？”

“牧勝，反仿生人協會四星會員。”一個人自陰影裡走出，“所以，關于一代仿生人，你了解多少？”

看清來人的模樣後，牧勝緊皺眉頭：“你怎麼在我家？”

行星帶樓，樓如其名——由一堆星星點點般的建築聚集而來。

其中最為宏偉的，是三座三足鼎立的大樓，高處以廊橋相連。

作為銀河國的文化中心，每天都有數不清的遊客穿行其中。

這三座遠近聞名的大樓分别叫做“人文”“自然”與“科學”。

方才與喬人愛要去的，正是“自然”大樓。

耳機裡傳來男人的聲音：“小喬，動作快些——數據顯示今日‘自然’樓客流量已達二點四萬，再過會兒你們就進不去了。”

“我知道了，東方。”

不遠處，“自然”大樓大門門前人如潮湧。

方才将目光收回，瞥了喬人愛一眼。

由于行星帶樓僅銀河國居民可進入參觀，而東方化又是以仙女國居民的身份來到銀河國。所以，他算是與此無緣了，隻能在外接應。

盜取歸蕪的難度并不高，隻要進入“自然”大樓，就已經成功了一半。

“自然”大樓三十二樓。

平日裡，行星帶樓便鮮有門可羅雀的時候；如今歸蕪成了仙女國傳染病救命藥材，這裡更是絡繹不絕。

尤其是展示歸蕪的三十二樓。

由于人數衆多，講解員隻得拿個喇叭，扯着嗓子喊：

“歸蕪，是一種生于我國中部的草本植物……”

方才和喬人愛擠在人群中，慢慢靠近那棵被關在透明櫃子裡的植物。

“沒想到鬥了這麼多年，仙女國那群蠢東西最終還是輸了。”

“哈哈，他們的确又賤又可憐，曾經對咱們造成過多大的傷害就不說了。這不，報應來了，真是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