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有語”聲音不大,可整間研究室頓時安靜了下來,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見。
女人一愣,視線透過言文看向“言有語”;才杜若眼底則湧現出難以複加的狂熱。
言文難以置信地回過頭:“你叫我什麼?”
他的眼神突然變暗,頭也迅速垂下。
再擡頭時隻用機械的聲音道:“你是我的媽媽,言文。我叫言有語,生于公元4928年3月13日……”
“言有語”絮絮叨叨地報起了家門,聲音中還帶着幾分僵硬。
這點與真實人類相違和之處并沒有使研究人員們垂頭喪氣;相反,他們互相擁抱着,依舊沉浸在實驗成功的喜悅之中。
才杜若臉都漲紅了:“還……還能修改。作戰方面我對它有信心,在、在與人交往這方面,還能繼續改進……”
“杜若……”
“什麼?”
回答後才發覺言文有些不對勁——她低垂着臉,本就瘦小的身材更顯憔悴。
但當才杜若凝神看去時,言文身上的那點脆弱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淡漠與嚴肅——她依然是那個雷厲風行、身居高位的言所長。
“把它留下吧。”言文說,“初代包含許多機密,且意義重大,我們不可能把它輕易交出去。”
才杜若和女人對視一眼,心中了然。
女人上前一步,笑吟吟道:“那簡單——再造個人體的事,模型和數據都是現成的,導入進去就行。”
下班時間過了,研究室裡漸漸地沒剩幾個人。
直到最後一個人離開了研究室,才杜若才道:“為什麼替言文說話?你也想把它留下來?”
“沒,隻是覺得她說的有道理。我們完全可以再制造一個經過加密的仿生人送去交差,沒必要把那些研究成果一起送給别人做嫁衣。”
久久地沒等來回答,女人擡頭一看,發現才杜若正盯着那扇圓門發愣。
“這很危險。”他很認真。
女人聳聳肩:“危險的從來隻有人類。”
“違背倫理。”才杜若繼續道。
女人揉了揉眼,打了個哈欠:“違背倫理的事人類已經做了不少,不差這一件。”
才杜若轉過身,和女人對視:“也許我們會共同見證那一天的到來。”
“我想也是。”女人伸了個懶腰,繞過他身邊,“困死了……才教授,我先下班了,你慢慢來。”
正要離開研究室時,女人停下了。
“對了,甯家的小姑娘你在教?”
“嗯,我看她對這方面挺感興趣的。”才杜若一瞬不瞬盯着圓門,頭也沒回,“怎麼了?”
“沒怎麼,随口一問。”女人打開門,“走了,才教授。”
天陰沉沉的,遠處的雲凝得仿佛快要結出水來——向來晴朗的太陽市很少有這樣的天氣。
貧民窟并非沒有學校的存在。
幾十年前,在貧民窟與行星區的交界處,矗立着一所專為貧民窟孩子設立的學校。
隻是後來,由于太陽市居民貧富差距的不斷擴大,兩極分化嚴重。
在行星區的學校為每間宿舍配備一名盥洗阿姨時,貧民窟的學校早就瑟縮着回到貧民窟去了。
廢棄的貧民窟舊校鮮有人來,顯得陰森可怖,因此此處的靈異傳聞在民間流傳甚廣。
瘦高瘦高的男人抱着胳膊搓了兩把,打了個哆嗦——已經四月了,咋還這麼冷呢?
扛着砍刀的男人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嗤笑一聲:“就你這膽子,還敢做綁架的行當?”
瘦高男正想狡辯,瞥了眼站在陰影裡的男人,又縮回了頭。
從殘缺的部分來看,男人長得倒是端正。
可惜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臉部被一條彎彎曲曲的線切割成兩半,一半是人臉,另一半是冰冷的機械。
——他是改造人。
瘦高男心底升起一陣惡寒。
開玩笑,仿生人、改造人沒有人性之流,可比虛無缥缈的鬼怪吓人多了好嗎!
想到這,他戳了下自己的同伴:“喂,到底還有沒有人來啊?”
早點結束,早點離開。
砍刀男瞟了他一眼:“你急什麼?人家堂堂協會主席,怎麼可能沒人來救?”
說完乜了言無譯一眼,随意點了下頭:“是吧?”
言無譯沒回答,也沒動作,當然此刻的他被綁在木椅上動彈不得。
他隻用餘光瞥了一眼那個改造人。
陽光閃動,門被人推開了——一個青年探頭探腦,在瞧見教室内幾人時松了口氣。
“哇,原來你們在這兒啊,我找了好久……”
正說着,他便要朝裡走。
砍刀男立刻警戒起來,作勢将砍刀懸在言無譯頸前:“别……别動!”
方才頓時停下腳步,臉上挂起讨好的笑:“有話好好說嘛,動粗做什麼呢……”
半臉人看了眼瘦高男,又朝着方才點了點頭。
瘦高男得到示意,拿出準備好的東西,走向方才。
他安分地站在原地,舉起雙手。
瘦高男剛一靠近,手中那東西便嘀嘀作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