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為鏡像的克萊因瓶裡掙紮的兩個人,就這樣彼此看見了對方。
又在戰場屢屢相遇,成了不死不休的宿敵。
齊紹洲想,這大概就是郁危明對宿敵顧遠澤始終惺惺相惜、念念不忘的……原因之一吧。
11.
但相對而言,當然還是顧遠澤更慘一點。
郁危明畢竟已是高高在上的帝國太陽。此生最壞的結果,大不了就是和先皇一樣,一輩子躲在寝宮不問世事。
隻要帝國不在他這一代終結。哪怕郁危明精神上的堕入深淵,仍還可以錦衣玉食、醉生夢死。
甚至還能收到喜歡的“禮物”,作為無聊漫長人生的調劑品。
而聯邦的平民司令官,卻沒有退路。
顧遠澤的聲望太高了,又年輕正直沒有後台,太招人恨。結局注定就隻能是在權貴的猜忌之中被拉下神壇。
但所有人還是低估了人性的可怕。
很多人都以為司令官已被秘密獄中謀殺。卻很少有人想到,他會被不當人地肆意殘忍虐待,還淪落成人不人鬼不鬼的……盒中“禮物”。
齊紹洲今日例行為陛下心愛的禮物檢查身體。
一進寝宮,就看到銀發的俊美的皇帝正在給那個不會哭也不會笑的軀殼溫柔梳頭。
齊紹洲:“……”
那場面别提多詭異了,顧遠澤全程像個任人擺布的死人娃娃。半睜着的眼睛無比空洞,看着麻木、絕望至極,在齊紹洲看來甚至都有點恐怖谷效應了。
郁危明卻仍能望着他,眸光溫柔、萬千迷戀。
梳好頭了還不忘親一下,親着親着還動情了,真不愧最強瘋系血脈傳人。
齊紹洲隻能安慰自己,至少郁危明還知道給人偶穿件衣服……
更何況這些天,他也不計代價地給顧遠澤不知用了多少名貴藥品和營養針。
郁危明應該是主觀上沒想磋磨死顧遠澤的。
而且,他其實也不是天天都在無止境地抱着人偶啃,顧遠澤大部分時間其實都好好躺在呼吸機上,身上接着各種續命的管子。
隻有短暫的換藥時間,郁危明才會把他從機器設備上拿下來、貪婪地摟進懷裡、為所欲為。
齊紹洲甚至認真思考了一下,郁危明應該不是其實有什麼特殊癖好……
比如,戀屍癖。
應該是沒有的。
總之今天的日常檢查報告,一如既往不容樂觀。
其實顧遠澤的雙目失明、失聰都能後續手術治療,就連失去的手和腿,以帝國現在的仿生義肢水平,也都有望幫他最終實現和常人一樣行走抓握。
但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他的精神創傷。
顧遠澤隻有一隻手和一條腿是在戰争中失去的,剩下的……則似乎是獄中被虐待所緻。
齊紹洲雖說還沒有書面證據,但已有傳聞,是聯邦記恨顧遠澤的人,在獄裡将他僅剩的手腳一點點剃掉。
那種酷刑不下于淩遲。
非人的折磨讓顧遠澤很快精神崩潰,還曾幾次心髒停跳。
大概是一輩子不會好了吧……
被那樣對待,還怎麼可能好。
以齊紹洲樸素的認知,如果換成他被那樣對待,他也一輩子不會好了。
精神崩潰太正常了,與其在那樣暗無天日的牢籠裡絕望痛苦地看着自己一點點爛掉,還不如幹脆變成這樣毫無反應的人偶。
齊紹洲給病人換上藥就知趣離開了。
隻留郁危明再度俯下身子,抱着呼吸機上人蜜色的腰,疼惜地親吻他的斷肢。
“司令官,怪我沒能早些找到你。”
其實早在顧遠澤剛剛接受審判,帝國新皇就曾派了諜報科去斡旋。而攻陷聯邦首都後,帝國軍的秘密第一要務,更是不惜一切代價搜尋顧遠澤的下落。
可惜沒能找到。
懷中人依舊沒有反應。
郁危明覺得也正常。司令官絕望太久,也疲倦太久,還受了那麼重的傷,當然迫切需要漫長的安眠。
他再度俯下身子,親吻他身上的道道傷痕。
“那時候很痛吧,顧遠澤。”
“沒關系,一切都過去了。好好睡吧”
“要是太痛苦,就一輩子做我的人偶,好不好?”
“顧遠澤。”
郁危明的喘息再度急促起來。
他側臉無瑕,仍舊是銀發聖潔的俊美新皇,半跪的姿态也像極了虔誠信徒的祈禱。
“等你傷養好了,我們每天都做。白天黑夜,永無止境,我可以給你無盡的快樂。”
“你就把一切交給我,什麼都不用想。”
“我會好好照顧你,侍奉你,讓你每天都很舒服,很舒服。”
“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你。”
“從此你的世界,每天隻會有無窮無盡的縱欲歡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