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歡獎金嗎？假期也行。”

對方明顯意動。

封陽将資料交給他：“所以不要上頭。保住你們的命。”

“大人……您真的覺得我們可以活着回去嗎？”

那不是意動，那是遲疑。

對方的聲音輕輕的，帶着債務處理人這個職業特有的失真音色，在信任的長官面前，那點迷茫與被關心後的無錯暴露得徹徹底底一幹二淨。

愚人衆惡貫滿盈，愚人衆臭名昭著，愚人衆罪行累累罄竹難書——他們都知道，他們都默認。

一切為了女皇，一切為了至冬。

他們如雪花般飄向各個國度，足迹遍布大路，甚至有人說：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愚人衆。這是對愚人衆先遣軍的最高贊美，因為他們的使命就是勘探這片廣袤大地的一切數據，将其傳送回國。

他們也是任務開始前布局的卒子，是兩軍交戰必然産生的炮灰，是隐秘角落裡腐爛發臭最後留下的徽章與白骨。

執行官的指令就是他們的目标，他們從不猶豫，絕不後退。

他們從踏上異國他鄉的這片土地開始，就知道這注定是一場有來無回的單行旅途。

因為他們謀奪的是比摩拉更珍貴，比生命更厚重，比權利更殘酷的東西。

隻要女皇想要，他們一定會讓女皇得到。為了達成女皇陛下的目标，一切犧牲都有價值。

做好了随時犧牲準備，甚至盤算着家中母親能拿這筆撫恤金過上後半生穩定生活的債務處理人在這邊一個月裡，明顯感受到上頭這位新長官有意無意的為他們規避了危險度數最高的任務，方向更明确，任務更輕松。哪怕是需要出動武力，對方的意思都是讓他們直接逃跑回來搬救兵，甚至用上了“告狀”這個詞。

好像，他們也有了底氣一樣。

愚人衆趾高氣昂的底氣來源于至冬強大的軍事實力，而部下的底氣來源于護短的長官。

謝苗詫異道：“為什麼不能？我的計劃裡死亡不是必須。”

在别人的地盤上，在異國神明的眼皮子底下都能如此自信嗎？

債務處理人震驚了。

“死不是最優解，你們活着能創造更多價值。璃月這邊……上頭已經打好了地基，我們隻管添磚加瓦。怎麼來就怎麼走，好嗎？”

“……是，大人。”

“另外，前任【仆人】已經死去很久了，如果你不想繼續外放，可以在這次任務後寫回調申請。以你的資曆，回去不是問題。”

“大人，您怎麼知道……”我是壁爐之家出身，母親大人教導出來的孩子？

庫嘉維娜手底下出來的孩子會有一種強烈的悲觀情緒和自毀意識，太好認了，就像小狗脖子上的項圈那樣，多說幾句話就能判斷出來。

謝苗不想在别人的地界上多談過去的事，擺擺手示意他退下。

等人走後他擡手撫摸自己的脖子，皮膚一如既往細膩而溫涼。

曾經他這裡也挂着無形的項圈，當年瑪格麗特姨媽沒有罵錯，他的确是庫嘉維娜養出來的一條狗。

家的主人換了第二代，但他也離開了家。本來想做一條自由的流浪狗，但富人作為第三代主人找到了他，後來轉手送給公子。

如果他真的是一條狗，也算是一條侍奉過四代主人的，盡忠盡責的老狗了——瑪格麗特姨媽會這樣罵他。

……

沒關系，至少他活了下來。

大雪紛飛的至冬國，公子達達利亞戳着碗裡的冰淇淋球，對着溫暖的壁爐爐火唉聲歎氣。

“真是的，走了那麼久也不給我回個信，傳回來的消息居然還是讓我找博士拿東西……真讨厭啊謝缪爾。”

幾個副手看着自家長官登堂入室鸠占鵲巢，霸占了副官大人的辦公室，把人家的冰淇淋存貨消耗殆盡，文件排列順序打亂，白紙疊成紙飛機散落得到處都是……

副手們突然想起最近深淵沒有躁動，武鬥派執行官已經休息了很長一段時間。想要找人切磋的公子大人被挨個無情拒絕，唯一沒有拒絕他的【隊長】也因為遠征北境而無法回國。

精力無處發洩呢。

吃完那份香草巧克力雙拼冰淇淋球，達達利亞哈出一口涼氣，起身準備出發。

“什麼時候我才能去璃月啊。謝缪爾也不來信告訴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