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着溫杳的弓手不耐煩推搡了她一下,“老實點,他又不是縣太爺,你沖他喊有什麼用?”
說着,便要驅趕着溫杳進入縣衙,前往地牢。
青衫男子微微皺眉,溫潤的眼底浮現些許寒意。
“慢着。”
弓手們一愣。
他聲音沉穩地緊接着道:“這小娘子所犯何事?如此以鎖鍊羁押,可是已經定了罪?”
聽到這人居然敢質問他們,領頭的回身,十分不能理解,“不是,有你什麼事啊?滾滾滾,哪涼快哪待着去!”
溫杳卻是在同一時間大聲喊道:“民女還未經審問,更何談定罪!”
“我竟不知,大唐還有這樣的律法。”青衫男子斂眸,“将你們主簿叫出來。”
“主簿大人也是你想見就能見的?”一個弓手粗聲粗氣道。
而這時,因為縣衙門外的喧鬧,正在後院享着清夢的何主簿被攪擾醒了,披起衣裳一連不耐煩地走出來,“大清早的吵什麼?都圍在這裡幹什麼呢?縣衙重地也是可以撒野的地方?”
領頭的弓手連忙狗腿地上前,“何大人,小的們秉公執法來着,突然冒出來這麼個不知所謂的玩意兒,幹擾執法,還揚言要何大人您出來見他,驚擾了大人,實非小的們所願啊。”
那圓頭圓腦的主簿何有才順着弓手的視線,不滿地扭頭看向這個青衫男子。
這一看,他當即回身抽了那弓手一巴掌。
“混賬東西,瞎了你的狗眼了!”
弓手懵了。
這廂,何有才已經重新換上一副哈巴狗兒似的神情,上前小心翼翼地問道,“您便是新來赴任的縣令,楚梓遠楚大人吧?”
楚梓遠挑眉,“你倒是認得我。”
那還捂着臉的弓手一聽,當即就慌了神。
何有才谄媚地笑道:“小的以前在長安城,遠遠地見過楚大人一眼,楚大人青年才俊,氣度不凡,小的印象頗深啊。”
楚梓遠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
都這個時辰了,縣衙大門還緊閉,主簿還在睡大覺,這些個弓手們更是執法混亂,還不提那告狀居然要先交一兩銀子的事……
這江州縣,當真是好一個爛攤子啊。
何有才莫名心裡發毛。
“大,大人您舟車勞頓,先進衙門裡喝口茶——”
“讓那些個弓手将這小娘子的鎖鍊先解開。”他慢聲道。
何有才連忙催促,“快快快,松綁!沒聽見楚大人說什麼嗎?”
一陣兵荒馬亂後。
溫杳甩了甩被鎖鍊勒出紅痕的手,看向楚梓遠,眼眸清澈,“大人,民女今日原是如往常般在江水巷附近的集市上擺攤賣早食,快收攤時,忽然一食客嘔吐不止,民女自問做生意絕對良心,那食客忽然嘔吐,也有可能是吃壞了什麼别的東西,可是路過的巡邏弓手們不容民女分辯,便直接将民女捆了要押入地牢,民女實在冤枉,請大人明查!”
她口齒伶俐,邏輯清晰,很快便把事情說明白了。
周圍有人附和,但也有人道:“人家都說了,今早就隻是吃了你那裡的食物!”
溫杳轉身看向說話之人,發現竟是個面熟的。
“大人,此人是膳食坊的店小二,在數日前就曾指使潑皮無賴到民女的小攤前故意鬧事,當時有很多人都看見了。”
“對,沒錯,是有這麼回事!”
“我懷疑這又是膳食坊使出來的腌臜計策,欺負一個小娘子,這膳食坊怎麼還不倒閉啊!”
那店小二慌了神,怎麼他隻是混在人群中見縫插針地說了一句撺掇的話,又被這溫小娘子一眼逮住?未免太邪門了!
他連忙道:“胡說什麼呢,”明明是她自己做的吃食不幹淨,跟我們有什麼關系?那吃壞了的人我們也不認識,别胡亂攀扯!”
溫杳道:“今日到我那裡買了早食的,少說也有近百人,若我做的早食真不幹淨,絕不可能隻有那一個人吃了出事,這很不合理。”
楚梓遠已經名人将溫杳售賣早食的小攤,也就是那架貨車推了過來。
他親自上前檢查了一番,略微有些驚訝。
倒是太過幹淨了。
溫杳觀察了一下他的神色,随聲道:“民女自知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講誠信、守良心,不但絲毫不敢偷工減料,便是這攤鋪的衛生也極為注意。民女所賣的食物,民女家裡的人也都同樣會吃。”
人群中,聞訊趕來的溫母連忙道:“小杳說的不錯,我們家裡每日也是吃這一鍋出來的早食,必不可能不幹淨!”
楚梓遠道:“這攤鋪的衛生沒問題,而且做得很好。”
周圍原本隻是看熱鬧事不關己的一些人聽了,都感到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