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杳記得自己答應過魏長淵什麼。
因着秋闱放榜日的特殊性,一貫不讓商鋪營業,她今日便沒有早起出攤,直睡到卯時末方起,簡單洗漱且吃過了早食,才前往貢院。
一路上人流很多,無外乎都是擠着要去看放榜的。
溫母不放心溫杳一個人去,讓溫明跟着,也多虧了這個安排,周圍人因為看到溫明的臉,都自發不願挨着,溫杳在他身邊,便也覺空氣通暢了些。
貢院位于州衙西側,此刻還未到辰時,已經有密密麻麻的後腦勺争相将那面牆圍了個水洩不通。
“讓一讓讓一讓,别擠!”隻見自州衙内,擠出幾名身穿官服的吏員,為首之人捧着黃紙,驅散了一些圍觀之人後,便開始在牆壁上張貼榜單。
随着吏員讓至兩側,原本被轟退了些許的考生及其家屬們便又迅速一擁而上,更有甚者恨不得将眼睛貼在紙上一個個細看。
溫杳沒有急着上前擠,隻是在一旁等待,同時,略微有些感慨這親眼見到的古代放榜場面。
果然是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古代封建社會啊。
“噫!中了!我中了!”
“張兄我瞧見你名字了,第十四名!恭喜恭喜!”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我也中了哈哈哈哈哈哈!”
各種聲音不絕于耳,聽到的大都是中舉之人在高聲說話,沒有中舉的,早已經将頭低下,宛如喪家之犬一般走了,隻少數實在控制不住情緒的嚎啕大哭。
還有一名因為落榜而大聲控訴科考不公的,很快就被州衙的吏員拉了下去。
待人群散去一些,終于不那麼擠了,溫杳才帶着溫明上前,她眼神挺好,一眼就瞧見了魏長淵的名字。
第四名。
溫杳倒是有些意外。
“溫小娘子!”一聲呼喊自身後傳來,溫杳轉身,正是魏長淵,瞧着面龐倒是已完全褪去了去年辭别時的青澀。
溫杳笑着走了過去,“你看榜了嗎?”
魏長淵還沒看,他不敢看,因此讓家裡的小厮先來看了再回去通知他,當得知不僅在榜,而且還是第四名時,魏長淵終于坐不住了,直接就飛奔了過來。
果然,在人群裡看到了溫小娘子。
她好像長高了一些,不過他還是一眼認出了她的背影。
魏長淵點了點頭,看着她的眸色發亮,“答應溫小娘子的,長淵沒有失言。”
“我當時就說你一定行!剛好我的食鋪過幾日就要開張了,眼下過去,也能給你炒幾個菜,算是祝賀你了。”
溫杳說罷,餘光瞥到他手裡一直在捏着什麼,不由疑惑。
察覺到溫小娘子的目光,魏長淵臉一紅,将手背到了身後。
溫杳:“你拿的是什麼?”
魏長淵還沒說話,他一旁的小厮便快嘴快舌地帶着幾分打趣道:“是一顆闆栗!溫小娘子有所不知,這快一年裡,我家郎君就靠着這一顆闆栗睹物思人呢!”
聞言,溫杳卻是微怔。
魏長淵連忙道:“這小厮淨喜歡瞎說,溫小娘子千萬莫要介懷,是因為你做的糖炒栗子太好吃了,剩下一顆我實在舍不得吃,才一直留着的!”
溫杳一時間心緒有些複雜。
作為一個從二十一世紀穿越過來,已經頗具生活和感情經驗的成年人,她要是能被魏長淵這解釋糊弄過去,那她就真是白活了。
客觀來講,如果作為婚嫁之選,這位魏小郎君是個良人,魏家的門第也遠高出她家。
隻是她自始至終都隻把魏長淵當做朋友,一絲一毫非分之想也沒有,要趁現在和對方說清楚嗎?
見溫杳一直不說話,魏長淵莫名有些慌,想着莫不是冒犯到溫小娘子讓人家生氣了,“溫小娘子,我月底就要出發去長安城了,為來年的春闱做準備,我會好好用功,争取春闱高中。”
他胡言亂語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溫杳點了點頭,“嗯,魏小郎君一定能行。”
罷了罷了,有什麼比科舉考試重要,她還是等春闱過後再看吧,興許那時候,魏長淵的心境和現在又不一樣了。
魏長淵聞言,心中微松快了些,而後便是高興,他中舉了,這下看那個老家夥還能說些什麼!
三人一同往外走,忽然前方一陣騷亂。
“舉人老爺暈倒了!快快,去請大夫!”
“一大把年紀終于中舉,是我我也淡定不了!”
“都讓開,醫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