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想緩步走到廊道盡頭的許秋妤面前。聽到腳步聲,許秋妤轉頭望來,通紅的雙眼充滿了戒備和敵意:“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雲想在她面前站定,“你很像我曾經的一個朋友,所以我想來看看你。”
許秋妤冷笑一聲,精緻的妝容已經被淚水暈染:“别假惺惺了,你根本配不上周忱。”
“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說了算,而是周忱。”
許秋妤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聲音顫抖着,帶着一絲歇斯底裡的絕望:“我們從小就認識,這麼多年,我一直是離他最近的女生,為什麼……為什麼不能是我?”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一個關于我朋友的故事。”
雲想的目光越過她,望向遠處閃爍的霓虹,“她的父母并非同族,父親在她出生後就消失了。母親很憤怒和悲傷,認為她是累贅,她苦苦哀求母親不要抛棄她,可最終還是離開了。”
遠處傳來一陣微風,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清晰。
“她從小就吃盡了苦頭,經常挨餓,獨自熬過無數個漫漫長夜。她渴望被愛,渴望有人可以依靠。後來,她遇到幾個和母親同族的小夥伴,她以為自己終于不再孤單了。”
許秋妤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着自己翻湧的情緒。
“可是,當他們發現她的血統不純之後,便開始變着法地欺負她。她選擇忍氣吞聲,以為退讓能夠換來友誼。”
雲想苦笑一聲,語氣中帶着一絲自嘲,“可是結果呢?他們變本加厲,從最初的冷嘲熱諷,到後來的拳打腳踢。”
“直到有一天,她将他們全部打倒在地。”雲想的眼中閃過一絲鋒芒,“雖然之後她再次變得孤身一人,但她發現,即使是一個人,她也能走得很遠,她能夠做到那些自诩血統高貴之人都無法企及的事情。”
雲想轉身,直視着許秋妤的雙眼,眼神溫柔而堅定:“我想告訴你的是,無論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都無法強求。如果那個人不愛你,你所有的付出他都看不到,因為他心裡根本就沒有你。”
許秋妤仰起頭,淚水順着下颌線滑落,她倔強地睜大眼睛,不讓更多的淚水湧出:“二十年了,我一直追逐着他的腳步,他那麼優秀,我一刻都不敢放松。他考上了北辰大學,我考不上,就選擇這個城市的大學。他畢業後留在北辰任教,我就跟着他,選擇了教師這個職業……”
她精心打理的發髻散落了幾縷發絲,在夜風中輕輕飄動,“可是我根本就不喜歡教書,每天站在講台上重複着枯燥的生活,真的覺得好累,好無聊。這麼多年,他對我總是客氣而疏離,但我總是安慰自己,他的性格向來如此。”
說到這裡,她終于崩潰的泣不成聲:“我以為,隻要……隻要我一直呆在他身邊,他終有一天……會看見我的。”說完,她将臉埋進掌心,壓抑地哭泣着。
雲想輕輕歎了口氣,上前一步,将許秋妤顫抖的肩膀攬入懷中。感受到懷中人瞬間的僵硬,随後是更加劇烈的抽泣,雲想的心底也泛起心疼。
就在雲想抱着許秋妤的時候,一股酥麻感突然傳遍全身,是那種熟悉的感覺,難道……終于要來了嗎?
一股久違的暖流從四肢百骸湧向心口——那是沉睡已久的妖力正在蘇醒。
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強勁,她凝神聚氣,感受着這股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力量在體内流動。太久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了,靈台之上,第九條狐尾正散發着金色的光芒,緩緩凝聚成形。
雲想不自覺地收緊了懷抱,九尾盡數展開的舒暢感讓她眼角泛起淚光。許秋妤感覺到她越抱越緊,卻沒有抗拒,反而有些依賴這個溫暖的擁抱。
許秋妤的抽泣聲漸漸平息下來,她擡起淚眼朦胧的臉,雲想溫柔地将她散落的發絲别到耳後。
“周忱說得對,這世上最不該辜負的人,就是自己。不要為了讨好任何人而委屈自己,尤其是在感情上。”
雲想從包裡取出紙巾遞給她,“你不要總是圍着他轉,這個世界除了愛情,還有很多美好的事物值得你去追求。”
許秋妤接過紙巾,語氣迷茫:“可是,我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追求什麼了。”
“你自己啊,從找回真正的自己開始。”雲想反握住她冰涼的手指。
夜風送來遠處淡淡的桂花香氣,“真正的自己?”許秋妤喃喃自語。
“就是隻選擇自己喜歡的,為自己而活。”
許秋妤望着眼前這個本該與她勢同水火的女孩,自己曾多次試圖介入她和周忱之間,可為什麼她對自己好像沒有絲毫敵意,反而還安慰自己?
是因為她對周忱的愛不夠深,還是她真的太善良,不懂人心的險惡?
這時,周忱的身影出現在長廊盡頭,他沒有靠近,而是靜靜地站在遠處。
許秋妤看着那道身影,突然推了推雲想:“你先走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雲想有些不放心:“你喝了酒……”
許秋妤:“這點酒不算什麼。”
雲想見她似乎已經平靜下來,便沒有再堅持。這麼多年的執念,不可能三言兩語就能放下。
隻是沒想到,一個簡單的擁抱,竟然讓自己遲遲不恢複的第九條尾巴重新長了出來。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好人有好報”?
離開前,雲想突然停下腳步,鄭重地對許秋妤說道:“許秋妤,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我真心希望,有一天你能像愛周忱那樣,好好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