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桃大汗淋漓,跪在地上簌簌發抖,大顆大顆的汗珠從額角留下滴到地上鋪着的珍貴的西域毯上。
“說話”他平靜命令。
元桃不出聲,事實上她真的已經害怕了,許久,才聲音顫抖地道:“我們的命賤如豬狗,服或者不服,内心怨恨與否又能如何呢!”她咬着牙說。
她是不服啊,她心不服,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她的身體不受控制的發抖,她隻是不想死啊,她不懂,不明白,為什麼有的人生來就錦衣玉食,高高在上,為什麼有的人生來就卑微如狗,命賤如塵,能夠被任意宰殺屠戮。
“确實如此”刹葉漠然地道,拄着下巴居高臨下地睨着她:“你還有什麼想說?詛咒我?”
元桃沉默着,過了一會兒,她擡起了頭來,她的眼睛充血一樣紅,她看着蒼白冷漠的刹葉,痛苦而又絕望,道:“你的身上沾滿鮮血,若詛咒真有用,若真有神明惡鬼,若上天真的長了眼睛,你又怎麼還會安然的坐在這裡。”
刹葉沒有什麼反應,一條腿曲起,手肘支在膝蓋上漠然地看着她,仿佛已經習慣了别人的唾罵,道:“這個月可曾飼蛇?”
話是對伺候他的兩個吐蕃女奴說的,這兩個吐蕃女奴是雙生子,着吐蕃衣裳,頭纏彩繩,看起來一模一樣,就連聲音都是一樣的。
兩人同時道:“回主子,還沒有。”
刹葉放下拄着下巴的手臂,道:“不用送去達贊那裡了,今日就拿她飼蛇吧。”
兩個女奴行禮,恭敬道:“是,主人。”
說着她們兩人上前将元桃按住,元桃整個身體都在顫抖,可是她看起來還是那麼倔強,眼睛血紅的,咬着牙,一滴眼淚都沒有流出來。
這兩個吐蕃女奴十分健壯,她們将元桃壓到一間石室裡,石室正中間是個深坑,有一丈多深,下面是花紋迥異的蛇,有近百條,此刻它們都立起了頭,吐着信,發出嘶嘶的聲響。
她們兩人一邊一個按着元桃的胳膊,其中一個道:“放心吧,它們雖然有毒的,但那毒卻不至于要你的命,不過它們喜歡食肉,主子一般都用活人飼養,丢進去也還能活個五六天,一個月後再來看,就隻剩下白骨了。”
她們早就習慣了,對此顯得格外麻木,手下狠狠一用力,将小姑娘推進了蛇窟裡。
……
“回主子,已經将她丢進蛇窟内了。”兩個女奴回到了刹葉跟前,一個為刹葉錘肩,一個跪在刹葉腳下捶腿。
“唔”刹葉皺着眉頭,臉色仍舊蒼白,似乎是身體不舒服。
姐姐阿捷說:“主人,這樣真的好嗎?達贊想要提審她,左右都是懲治,奴覺得不如就交達贊。”
刹葉擡起手揉着自己額頭,他是個漂亮的人,漂亮又脆弱,他們歌頌他是天上的雄鷹,可是呢,都是謊言,他是籠中的鳥兒,被折斷了翅膀,被囚禁了起來,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展翅了。
“這世上真的有神明嗎?”他忽然問,濃密的睫毛垂下。
阿捷說:“有的,神明永在,它會保佑您的。”
刹葉的眼睛很美麗,卻沒有一點光芒,像是死人,聲音也一如既往的漠然:“不會的,神明是不會降福于我。”
長安的冬天是那般寒冷,而他最怕的就是寒冷。
……
成元十八年,并州
“諾,就是畫上的這個人!大人有令,把城門給我看住了!定要把這個小崽子給我抓住了!”負責查驗的小領兵頭子交代。
“這小兔崽子犯了什麼事兒?”
“聽說殺了人了!”
“殺人?”
“高家管事兒的兒子,失蹤了好幾日了,後來在南邊的山裡給挖出來,挖出來的時候,臉上的肉都被剃掉了,毀了容,身上的衣服也被扒了,要不是左腳上有個小黑痣,都認不出來屍體是誰。”
“這小崽子幹的?”士兵看着畫像上的人,不敢相信:“這小崽子多大啊?能有這能耐?”
“诶呦,都是真的傳的,管他呢,頭讓咱們抓就抓呗!”
阿毛躲在遠處的巷子裡,事情敗露了,不想辦法逃出去,遲早會被抓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