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一緊，施嘉意像個受驚的小雞仔，在衆目睽睽之下被揪出隊伍。

男人皺着眉，一身洗得泛白的黑色運動服，兩隻袖子高高斂起，警惕地盯着她：“你是誰？偷摸進學校有什麼目的？”

“哎哎哎……你說話就說話，别扯我袖子！”施嘉意試圖抽回手。

男人卻絲毫沒有放過她的意思。

手腕處的力道加深，施嘉意吃痛：“等等，等等……”

“我沒有目的，而且我也不是偷摸進學校……”

她指指背後裂開的牆面，再三強調：“我從那裡進來的，正大光明進來的，不是偷摸。”

男人橫眉冷豎，看起來對她的說辭很不滿：“這裡是學校，不允許外來人員随意到訪。”

施嘉意癟癟嘴：“我是來找許老師的，這不正好能進來……”

身後的小孩見她沒有出賣自己的意思，都圍上來替她解圍。

“老師老師……”

“老師老師……”

“老師，是我們跟這個姐姐說的，你不要怪她……”

“這個姐姐人可好了！”

“對啊對啊……”

“這個姐姐見過好多我們不知道的東西！”

親學生的求情效果極佳，男人冷哼一聲，松開她的手腕：“這回放你一馬。許老師還在上課。”

施嘉意問：“你是誰？”

男人：“我還沒問你是誰，你倒問起我來了？”

施嘉意：“我是施嘉意，嘉獎的嘉，意思的意。”

男人冷哼一聲：“我是這裡的體育老師，張潤澤。”

沒有任何解釋，施嘉意猜測是潤澤萬物的潤澤。

施嘉意認錯的态度一向好：“張老師，真是不好意思，我們也不知道這學校不能進來。”

“哪個學校能讓陌生人進來？”

“也沒見哪家學校圍牆敞個大洞歡迎我……”

“你……”張潤澤氣得兩眼發昏，“那也不是你們擅自闖進來的理由！”

施嘉意連連點頭：“是是是，您說得對。我們做的确實有問題。”

叮鈴鈴——

響徹校園的鈴聲，施嘉意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吓得一哆嗦：“這鈴聲跟炮仗一樣。”

接下來的畫面出奇的詭異，施嘉意眼睜睜看着張潤澤大手一揮，孩子們先是排成兩列，喊起統一而急促的口号。

施嘉意聽不懂，和三個小孩挨着站在樹下。

喊完三遍口号，這群孩子又背着手開始唱歌。

個個仰着小腦袋慷慨激昂。

可惜施嘉意依然聽不懂。

折騰五分鐘後，隊伍才原地解散，孩子們歡呼一聲，撒丫子往不遠處飄着飯香的食堂奔去。

張潤澤在後邊叉着腰：“别跑！都有的吃——嗐，這些孩子……”

空氣裡彌漫着辣椒炒肉的香味，這下不隻施嘉意，躲在她身後的三個小肚子也都禁不住誘惑，咕噜噜發出餓了的信号。

張潤澤往食堂走了幾步，回頭見施嘉意一行人還杵在原地，說：“跟上啊？”

施嘉意趕緊抱起小韫：“……我們也有飯吃？”

張潤澤奇怪地看她一眼：“風平縣沒有讓你吃不上飯的道理。”

小韫貼着施嘉意的臉蛋：“謝謝張叔叔……”

張潤澤：“小韫乖，等會兒就能見到你媽媽了。”

施嘉意：“你們認識啊？”

張潤澤：“當然，你背後那兩個我也認識。”

他扭頭伸出自己的手，阿文和笑笑跑上前，一人拉一隻手。

張潤澤說：“這倆孩子再過幾年，也該來這裡讀書了。”

施嘉意的鼻子沒出錯，午餐餐标确實是辣椒炒肉，配上番茄焖蛋，紅紅綠綠營養均衡。

放眼望去，這被稱為“食堂” 的地方不過擺着四大張桌子，學生和老師統共加起來也不過四五十人。

吃飯的桌子旁立着長木桌，桌面上整齊地擺着幾個不鏽鋼盆，盆裡是熱氣騰騰的飯菜，孩子們乖巧地端着同樣材質的餐盤，排成長隊等待。

“小韫！”

一進食堂，手裡還夾着作業簿的許郝秋認出了自己的孩子。

施嘉意回頭，正式見到了陸瑾一說起就會露出驕傲神色的許郝秋。

她一身樸素的棕褐格子襯衫，圓眼，眼尾微微上挑，雙眼皮褶皺很深，挺拔的鼻梁上架着無框眼鏡。

眼鏡看上去有些年份了，鏡腿處纏了幾圈透明膠布。

埋頭吃飯的小韫擡起腦袋，甜甜喊了聲“媽媽”。

施嘉意起身：“許老師您好，我是施嘉意。”

“喊什麼許老師呀！”許郝秋拍拍她的肩膀，“我和你差不多大，喊我郝秋就行！”

施嘉意笑着說：“我知道，耳朵旁的郝，秋天的秋。”

許郝秋點點頭：“對對，就是這兩個字。”

施嘉意：“郝秋，我們今天就是來看看你，你工作日不回家，小韫還挺想你的。”

許郝秋彎腰摸摸小韫的腦袋：“是嘛？小韫，你這麼想我就給我打電話嘛，媽媽不是給外婆開了電話卡？”

小韫眨眨眼：“外婆說，電話打多了費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