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他甚至晚了幾分鐘,喻荞怕他被姜徕發現遲到,一直等到他來收了他的作業才去辦公室。
江攸甯注意到她在等他,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幾秒又很快不着痕迹的移開。
掏出書本,埋頭學習。
——
剛開學的時間總是過得尤其漫長,喻荞掰着手指頭算日子,才過了三天。
好在星期四下午有一節自由活動課,學生們可以在校園範圍内自由活動。
一到自由活動課,所有人都沖進操場搶器材。
喻荞和聶澄成功搶到羽毛球拍,兩人打了會兒羽毛球,中途又去小賣部買了瓶水。聶澄的表弟今年也在學興中學念書,剛讀高一。
碰巧和他們同一節自由活動課。
過來找聶澄玩玩。
喻荞把手裡的羽毛球拍遞給他:“那你們先玩吧,我正好熱得不行,先去教室擦擦汗。”
聶澄知道她這又是想去辦公室蹭空調。
喻荞打算先回教室那幾張紙擦擦汗,再去辦公室看看老喻在幹嘛。
以為教室沒有人,沒想到一進去就看見江攸甯挺直脊背不停地寫着什麼。他的坐姿很端正,肩胛骨微微凸出,從校服底下顯現出來,骨感清瘦。
阒靜的教室沒有一點兒聲響,唯餘筆頭和紙張的摩擦聲,沙沙作響。
鬼使神差的,喻荞沒有立刻走到自己的座位,她從身後慢慢靠近他,瞧見他在寫語文試卷,正寫到古詩鑒賞題。
平心而論,江攸甯的字很好看,遒勁有力,和他整個人的氣質看上去相符合。
字如其人。
喻荞理他很近,江攸甯卻一直沒有發現她的存在。
喻荞禁不住感歎他的專注度。
本想直接走開不打擾他,餘光瞥見他眉毛微蹙,原本平直的嘴角不知怎的一側微微揚起,幅度不大,随之顯現的是江攸甯左側的酒窩。像是遇到了什麼難題。
他的酒窩明顯,即使不做大表情就像現在這樣微微擡起唇角就會露出。
深深淺淺,圓圓的一點。
卻對喻荞有緻命的吸引力。
喻荞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詩文的題目是“村行”。
下文有一小題需要翻譯并解析其中的一句詩句——棠梨葉落胭脂色,荞麥花開白雪香。
這詩喻荞很喜歡。
老喻說當年她出生在荞麥花開的季節,花開如雪,陣陣清香,伴着希望。
所以為她取名喻荞。
江攸甯沒注意自己将“荞”寫成了“喬”,喻荞看不得錯别字,噔噔噔跑到自己座位拿起便簽紙寫上正确的“荞”。
随後撕下放在江攸甯面前。
江攸甯這下終于發覺她的存在,擡頭看見喻荞手撐着他的課桌笑嘻嘻注視着他,她臉上有汗,缺水的緣故她的嘴唇更加紅豔,白色的校服短袖讓她看起來更加纖秀、美好。
見他終于發現她,喻荞努了努嘴,說出來的話卻和她甜美的外表分外不符:“小帥哥,你字寫錯了。”
她指指試卷上的錯别字。
江攸甯并不是完全聽不見,還有剩餘聽力。周圍環境不那麼嘈雜時,他可以聽見一些聲音,隻是不那麼清晰,很多時候需要借助口型去辨析别人說的話。
教室沒人,四周沒有噪音,加之喻荞是個大嗓門,江攸甯不需要看她的口型也能依稀分辨出她說了什麼。
他先是怔愣,後又垂下眼去看面前的便簽。
便簽上的字體秀麗,又不失力度,筆鋒走向順滑。
喻荞一屁股坐在他前面的座位上,離他很近,近到江攸甯能感受到她灼熱呼吸噴灑在他的面龐。
江攸甯天生體質寒涼,不容易覺得熱,現下隻覺臉上浮出一抹熱意,蔓延全身。
喻荞拿起筆在便簽上的“荞”字圈畫,“我叫喻荞,荞麥花開白雪香的荞,不是大喬小喬的喬。”
江攸甯默不作聲看了她一眼,沒說話,也沒拒絕她為自己糾正錯誤。
喻荞又給他講了這種題的大概做法,一般都是有套路的。
“會了嗎?”喻荞講完後問他。
江攸甯抿抿唇點頭,垂下眼睫毛對她說:“謝謝。”
字正腔圓,嗓音沉潤清朗,似清風拂過,沁人心脾。
喻荞覺得自己都不那麼熱了。
江攸甯注意到她額間的汗,短暫地猶豫了下還是抽出幾張紙巾遞給她擦汗。
喻荞接過,滾燙的手指不小心觸及到他冰涼的指尖。
兩人俱是身軀一震,快速收回手。
江攸甯神色不變,垂下手沒再看她,那被觸碰到的指尖受到她的感染,驟然熱了起來。
唯有指尖發熱,其他地方卻是涼的。
冰火兩重天。
江攸甯擰眉,再次抿緊唇。
喻荞不再打擾他,坐回自己座位擦汗。
注意到她離開,江攸甯緊盯貼在試卷上的便簽,眼神晦暗不明。
略微擡頭往她的方向看了眼,又低下,小心撕下那張便簽,夾在筆記本裡。
他繼續寫題,再也沒有寫錯“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