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攸甯治療耳朵小一年,成效不算太大,但也有細微效果。
因為前段時間學校舉行秋季運動會,耽誤了幾天課程,這周六安排上課。
剛好和江攸甯的就診時間相撞。
他跟姜徕請了半天假,一直到中午才趕去學校。
來的路上,他感覺自己耳朵不斷在接收外界噪音,所有聲音如一團亂麻一股腦全部湧入他的耳朵,雜音不斷被放大,失去原有的美感,隻剩下讨人厭的聒噪。
江攸甯頭疼欲裂,想起老先生的叮囑,明白這是要好起來的征兆。
他手掌撐在額頭,用力頂了幾下,又甩甩頭,步伐沉重地往學校走去。
快到校門,突然有一個人站在他面前,堵住他前行的路。
江攸甯煩躁不安,頭也沒擡,隻淡淡出聲:“借過。”
面前人依舊站在原地不動,似是故意在這等他。
“好久不見,攸甯。”溫柔細膩的音色混着噪音一起沖進他耳朵,讓他感到更加厭煩。
他冷冷擡眼,眼球上還有針灸時未褪的紅血絲,五官清冷,乍一看去,疏離的氣質讓人不敢靠近。
看清來人,江攸甯眉頭皺得更深,“你來這裡幹什麼?”
溫漾并沒有被他冷淡的語氣擊倒,像是已經習慣了,淺淺一笑:“來看看你。”
“我很好,不用看。”他說話時,徑直走過溫漾身側。
“攸甯,一定要這樣嗎?”她轉身,叫住他,“你的耳朵是因為我才受傷的,我感激你,想看看你也不行嗎?”
他們是小學同學,江攸甯彼時還是天之驕子,是老師眼裡的全優生,是同學眼裡的榜樣,更因為出衆的外貌引起許多關注。
溫漾在班裡沒什麼存在感,甚至有人覺得她人傻錢多經常欺負她。
一天放學,溫漾被堵在校外的小樹林裡,旁邊有條小河。
推搡間,溫漾被人不小心推下水,正巧江攸甯路過,顧不得多想直接跳下去救人。
那時候是冬天,天已經很冷,河面處于半結冰的狀态,凍得人沒有知覺。
等将人救起,江攸甯把人交給老師,自己一個人回了家。
當晚發起高燒,江父江母都不在,燒飯阿姨也請假,他一個人拿着錢去了附近的診所。
本以為隻是一場普通發燒,沒想到診所資曆不夠,導緻他青黴素注射過量聽力受損。
上初中時,江攸甯搬離原來住所,不知道溫漾從哪裡弄來的地址,每天雷打不動守在他學校,說要報恩,對他的耳朵負責。
甚至直接轉學到他所在學校班級,他耳朵聽不見的事一時間在學校鬧得沸沸揚揚。
直到江攸甯迫不得已再次轉學,世界才再次安靜。
“溫漾,我說過很多次,”江攸甯眼神微寒,語氣不耐煩起來,本就寒冰般的長相,此刻更加高不可攀,“無論掉下去的是貓是狗還是人,我都會救。”
言外之意,讓她别自作多情。
溫漾臉色唰白,貝齒輕咬唇瓣,望着眼前人的如畫容顔,眼中滿是遮不住的歡喜,她不想就這麼放手。
心裡有根筋始終不肯松開,一直僵持在半空,她固執地認為他救了她,在他心中,自己多多少少是不一樣的。
她上前,拉住江攸甯衣擺。
此時正是學興中學學生午飯時間,學生們都出來覓食。
喻荞來着聶澄讨論吃什麼。
喻荞正掰着指頭一一列舉想吃的東西,完全沒注意到陳池和聶澄不約而同看向一個方向。
聶澄用胳膊肘戳了她一下:“荞荞,你快看!”
“看什麼——”喻荞不明所以擡頭,直到看見江攸甯和一個曼妙女子站在一起,那女孩還拉着他的校服衣擺。
遠遠望去,像一對登對的璧人。
喻荞挽着聶澄的手不自覺放下,上揚的唇角一瞬間扁平,眼中還有未來得及消逝的笑意。
就這麼突然半僵在空中,滑稽的如同小醜。
江攸甯似有所感,猛地回頭,他身體幾不可查地抖動,使勁扯掉溫漾的手,扔下一句:“别再來煩我。”大步朝喻荞的方向走去。
聶澄輕拍喻荞的手:“不一定是我們想的那樣。”她安慰她。
喻荞也覺得自己草木皆兵了,有玩的好的異性朋友很正常。她強迫自己這麼想,但心情還是避免不了一落千丈。
見江攸甯走過來,她勉強擠出一個笑。
“你今天怎麼請假了?”怕聽到什麼不該聽的,喻荞率先開口問他。
江攸甯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眼神躲閃,回她:“我……家裡有事。”
喻荞點頭,“你吃飯了嗎?我們要去吃飯。”
“沒,和你們一起。”
喻荞心裡松了口氣,沒和那個女生一起吃飯,應該沒有什麼。
她突然又開心起來。
“走吧。”
四個人往小吃街的方向走,走至一半,喻荞總感覺背後有人在盯着她。她不自禁回頭,溫漾還站在原地,眼神一直在她和江攸甯身邊徘徊。
看見喻荞回頭,她朝她笑笑,隻是那笑,帶着幾分挑釁和虛僞。
喻荞皺皺眉,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