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乖順的江攸甯不知怎麼,突然沉着眼,長臂一伸從喻荞的書包裡拿出宋以凡給她的禮盒。
喻荞伸手去搶,語氣焦急:“你幹嘛?快還給我。”
這東西不是她的,宋以凡他們班班主任老劉要過生日,班裡人每個人出了點錢集體給老劉買了個禮物。
宋以凡說她文采好,字寫得也漂亮,想讓她幫忙在禮盒的蓋子上寫個生日祝福。
不是什麼難事,又是一個社團的,平時社團活動宋以凡對她也多有照顧,喻荞沒多想應下了。
沒想到素來紳士疏離的江攸甯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她滿臉緊張焦急,好像那禮物是什麼稀世珍寶。
江攸甯心中一陣鈍痛,胸膛上下起伏,紅繩上的銀牌劇烈晃動,他微紅着眼,一字一句啟唇:
“喻荞,不要這個。”他将禮盒拿的更遠,眼睛一直注視她,不肯放過她一絲一毫的情緒變化。
“我會送你更好的。”
喻荞覺得他更加莫名其妙:“我就要這個!”
他們的位置在最後,後面就是垃圾桶。
眼看江攸甯将手臂一點一點往垃圾桶靠攏,喻荞火氣上湧,“江攸甯,你别無理取鬧了行嗎?”
不知道為什麼腦海裡突然浮現江攸甯和那女孩站在一起的畫面,喻荞委屈又難過。
明明是他先冷落自己,現在又要扔她東西。
兩人四目相對,空氣滞結。
江攸甯紅了眼圈,她……說他無理取鬧。
可明明,她一直誇他是乖孩子。怎麼宋以凡一來,她就這麼對自己。江攸甯心裡蓦然跳出一個猜想,驚得他全身冷汗,心髒如同被人用手狠狠揪住,呼吸不上來。
喻荞,喜歡宋以凡。
隻是想到這個可能,他心痛到簡直不能呼吸。
他緩緩放下舉着禮盒的手,輕輕遞給她。
頭半垂着,隻能看見他烏黑茂密的發頂。
喻荞意識到自己話說得太過,但人還在氣頭上,梗着脖子不肯低頭。
她雖然态度不好,可他居然要扔自己東西。
喻荞拿過禮盒,十分神氣地一扭頭,連半個眼神都不分給他。
喻荞平常脾氣不錯,但生氣的時候特别難搞。
她嫌不解氣,動手把兩人靠在一起的桌子移開,兩張緊緊依靠的桌子中間瞬間出現一條銀河。
江攸甯眼眸深沉,坐在座位看她劃分界限的小動作。
拉桌子還沒完,喻荞又小心眼的把自己放在江攸甯那裡的亂七八糟的東西一股腦全部拿回來,凳子往旁邊狠狠一拉,噘着嘴不再搭理他。
江攸甯默默看着她的一系列動作,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指甲狠狠戳進柔軟掌心,留下觸目驚心的指甲印,更有一些甚至戳破皮肉,往外滲血。
他感覺不到疼似的,始終不肯松開雙手。
二人之間的氣氛安靜許久,江攸甯雙眼一直不曾從她身上離開,他似自嘲般開口,嗓音低啞無力,如瀕死的魚渴求水一般:
“喻荞,你讨厭我了,是嗎?”
他目光如炬,期盼喻荞能給他一個答案,又害怕從她嘴裡聽見自己不想聽的答案。
喻荞不說話,他就一直這麼看她。
喻荞被盯得不耐煩,心裡火氣更甚。她一生氣,說話根本不計後果,什麼難聽挑什麼說。
“對呀,我讨厭死你了。”
她惡狠狠撂下一句,怒氣不降反升,心裡更是空落落的難受。
江攸甯一臉茫然,如果喻荞這時候看他,可以發現他眼角有些微細閃,順着高挺鼻梁緩緩流下。
他的頭好像更疼了,疼得他都哭了。
真的好疼。
江攸甯忍不住在心裡想。
——
兩人一連冷戰好幾天,每次吃飯喻荞拉着聶澄就跑,恨不能離江攸甯遠遠的。
任誰都能看出他們之間的不對勁。
聶澄:“荞荞,你和江攸甯還沒和好呢?都幾天了。”
“哼,你都不知道他這次多過分。”喻荞說起這個依然不忿,一臉怨憤,“我才不要輕易原諒他。”
“那他怎麼不主動來找你求和?”聶澄疑惑,“不應該啊,他對你向來有求必應。”
聶澄狐疑地掃視她:“吵架生氣上頭,又說難聽話了?”聶澄知道她有這個壞毛病,一張嘴叭叭的慣會戳人心窩子。
喻荞氣焰頓時矮了下去,一臉心虛。
“哎,你這個毛病确實該改改了。”
“……”
英語課上默寫完單詞,老師照例讓同桌兩人互批。
喻荞僵着脖子悄咪咪看他,想要遞給他聽寫本,卻看見他已經拿起紅筆自行批改,完全沒有要和她交換的意思。
她氣嘟嘟偏頭,臉鼓得像包子。
再也不說他乖了,一點都不乖,就是個煩人精、小氣鬼。
讨厭死了,讨厭死了,讨厭死了。
她整個人有氣無力地趴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吐着泡泡。
江攸甯停下手裡批改的筆,黑眸微暗,眼裡一片頹寂。
窗外豔陽高照,曬紅少女白淨的臉頰,添上兩抹紅,顯得憨态可掬。江攸甯記起前不久她還懶洋洋趴在他胳膊上,用紮成馬尾的發尖撓他癢癢,這是她最近琢磨出的新玩法。
起因是她有次睡覺發尾不經意撩過他小臂的肌膚,他當時渾身一顫,被喻荞發現,揪着他鬧了半天。
現在,她……讨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