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師無愁果真帶了青梅棠梨飲、桂花糕和霞绮軒的胭脂眉黛來。
胥蘭璀除了有些頭痛胸悶,已經可以出門了,她惦念同門,換上一身外衣,便走到留春峰的習院去。
習院習院,顧名思義,是教習外門弟子詩書文墨,心法教論的地方。甯陵山有五峰,除了主峰留春峰外,還有碧蒼峰、纖雲峰、驚鴻峰和牽絲峰。後山還有一座藥山,收了一撮弟子,由駱師祖親自帶着。
甯陵山在仙門中向來算得上規矩松散,輕松自在,能在四大派中有一席之地難免稀奇。五座山峰平日各自教習子弟,隻有重大節日才聚集起來。
留春峰由山主胥解憂掌管,可他一心沉迷修道,閑着就下山義診,能授課的時間寥寥無幾,都靠其他幾位師叔管着,胥解憂座下的關門弟子修為漸長,又已經過了聽課的年紀,長時間自給自足,胥解憂也不願多管。
胥蘭璀和她的幾位師兄就是這麼被放養着長大的。她的母親危崖夫人沈霁是友鄰門派危崖山派的掌門,平日不比胥解憂閑多少,可以說她胥蘭璀在過了總角之年後一直都是陸蓮舟和師無愁帶大的。
她的父親更關心燕徹,從不是她,這是留春峰上下廣為人知,密而不言的事。胥蘭璀年紀尚輕,正是驕傲的時候,被父親忽略,難免頗有微詞,這份微詞毫不掩飾地轉移到燕徹身上。
她不喜他,對他言辭冷淡,時不時單方面和他打上幾個回合,大部分時間都眼不見心不煩。
胥蘭璀來習院的時候正下了課,一群少男少女見她過來,叽叽喳喳地圍了上去。
一個紮着環髻,伶牙俐齒的姑娘道:“師姐師姐你病好了麼”是顧紫芙。
一個身材嬌小,長相甜美的姑娘道“小師姐你瞧我新得的寶貝”是玲珑。
一個瞧着便十分機靈的少年道“小師姐你幫我瞧瞧,師叔布下的課業要如何寫?”是姜彥。
胥蘭璀望着他們年輕生動的笑臉,一時情緒複雜,前世甯陵山的弟子死得凄慘,他們也沒有逃過,那日種種慘烈,全拜聞雪幕所賜。
特别是姜彥,她才在魔修手底下救下他,命令他退至陸蓮舟身邊,本想着大師兄武藝高強,可以護他,保他不死。可但等她回過神來,姜彥又溜到殿前,然後悄無聲息地倒在她腳邊,若他有一點為自己考慮,都不至于此。
胥蘭璀被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吵得頭痛,不禁微微蹙眉:“好了,停!”周圍圍做一圈的弟子安靜了下來,胥蘭璀終于喘上了一口氣,挨個回答:“我病好了,你新得的東西勉強能算佳品,文章自己寫,别想讓我幫忙。”
姜彥很明顯歇了心思,無精打采地回到了屋内。玲珑和顧紫芙名義上是她的師妹,實際都是差不多年紀,她們一人挽着她的一邊胳膊,興高采烈地帶着她去她們的屋裡玩。
一個院裡恰好住八人,一人一間小房間,互不幹擾,玲珑心靈手巧,将院子裡的花打理得井井有條。
顧紫芙向她控訴:“師姐你不知道,上月我們下山買首飾,有人偷了我們的芥子囊,還有羅盤、黃符,不知道是哪個小賊,這麼嚣張。”玲珑道:“是啊是啊,連二師兄的也偷了,他那時候給你買了好多吃的玩的,全給那小賊偷走了。”
前世胥蘭璀對此事也略有耳聞,過了沒多久,就有别的門派的人在山下逮到了那小賊,不過後來怎麼樣了,她還真不知道。她上輩子隻顧着修行,整日把自己關在院裡。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這些瑣事如過眼雲煙一般,忘了便徹底忘了。
胥蘭璀道:“你們放心,下回他要是被師姐逮住了,定好好罰上一通。”兩人又高興起來。
“好熱鬧,小山主怎麼不帶上我?”胥蘭璀心口一窒,是聞雪幕。聞雪幕身姿窈窕,芙蓉面,杏仁眼,婷婷玉立,上揚的眼尾平添幾分嬌麗動人。
甯陵山的弟子尊敬她,常稱她小山主,從前她不知内情,隻當聞雪幕是個嬌美可愛,進退有度的師妹,可經曆了上一世的遭遇,再見到她,卻覺得遍體生寒。
表裡不一,口蜜腹劍,聞雪幕與她的相好燕徹,真稱得上狼狽為奸。
胥蘭璀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濤天的怒意湧上心間,她什麼也不顧了,刹那間利刃出鞘,浮光躍金,連風都慢了下來。
她冷聲道:“拔劍!”聞雪幕心中生畏,連忙将劍拔了出來,兩人交鋒,打得不可開交,或者說是胥蘭璀單方面打的聞雪幕毫無還手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