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和顧紫芙哪見過這麼大的風頭,連周圍的弟子都擠在院門口看熱鬧。二人從院内打到習院外的空地上,胥蘭璀劍風凜凜,大開大合,一招一式間輕盈如蘭,聞雪幕雖修為不濟,卻反應敏捷,每次都能險險躲過,但幾番來回,也累得氣喘籲籲。
聞雪幕心裡暗自咬牙,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瞧出胥蘭璀隻用了三分力度,卻能輕而易舉地把她打得如此狼狽。
終于,聞雪幕實在撐不住了,隻能咬牙切齒道:“少主劍下留情!”劍尖堪堪在離她心口寸餘處停了下來,聞雪幕冷汗直冒,腿都軟了,玲珑連忙上前将她撐了起來。
胥蘭璀長睫一斂,目光極為冷淡地看着她:“幾日不見,聞師妹略有退步,我不過使了三分力,就打的你措手不及,日後若碰上魔族,可如何是好?”
聞雪幕心中嗤笑一聲,面上卻十分乖順:“遇上魔族自然有遇上魔族的辦法,小山主不必太過擔心師妹。”
周圍落針可聞,胥蘭璀不想讓她覺察出端倪,也不願落得個自恃身份,欺壓同門的名聲,語氣放緩了些:“聞師妹頗有天資,若不加以利用,隻怕你師尊會傷心。”聞雪幕乖巧開口:“謹遵師姐教誨。”
聞雪幕緊握着劍,從人群中離開,胥蘭璀語鋒一轉,淡淡地望向人群:“姜彥。”姜彥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可師姐死死盯着他,他隻能慢慢地向前挪動。周圍人立刻閃出一條小道,沒了人群遮掩,他拖拉不了,便老老實實地上前。
“拔刀。”姜彥聞言,将刀拔了出來,胥蘭璀收斂了些靈力,每次都是點到為止,卻剛好不讓他覺得輕松,姜彥應付得額頭大汗淋漓,氣喘籲籲,連握刀的手都收緊了些。
終于,他敗下陣來,小心翼翼地擡頭望向師姐。胥蘭璀說:“勉強算有長進。”姜彥眼睛一亮:“那便是不錯的意思了?”胥蘭璀眉頭微挑,唇邊卻帶了幾絲笑意:“勉強便是勉強的意思,高興什麼?”
她回頭看了一眼,随意點到:“玲珑,到你了。”玲珑不似姜彥那般扭扭捏捏,幹脆利落地從腰間解下長鞭,快步走上前去,抱拳行禮道:“請師姐賜教。”
胥蘭璀知道玲珑比姜彥,和現在的聞雪幕厲害不少,手上便多施了些力度,為了應對她的短處,劍法也故意幹淨迅速了些。
玲珑鞭子一甩,正要纏住她的佩劍,除霜劍的劍風卻似疾雨般将鞭子擲退,玲珑虎口一震,是劍氣從鞭子上傳了過來。
胥蘭璀怕真傷了她,劍尖一轉,朝她身側刺去:“腰。”玲珑聽她一說,連忙收緊腹部,彎腰躲閃,兩人又過了幾招,玲珑手下無力,長鞭從手中脫落了下來,她汗如雨下,蹲在地上任顧紫芙和姜彥怎麼拉都不起來。
胥蘭璀見她如此,便知她是下過苦功夫的,她眼含笑意,伸手将她從地上拉起,語氣卻一如既往的清冷:“不錯,有進步,勉強比姜彥好些。”
玲珑面上一喜,險些跳了起來:“那便是很好的意思了!?多謝師姐!”胥蘭璀眉頭微蹙,美人嗔怒,卻不覺懾人:“不錯便是不錯,一個兩個的,耍什麼滑頭。”
周圍人竊笑了起來,玲珑卻不失落,得意洋洋道:“師姐好歹誇我了!”胥蘭璀淡淡地點頭,平靜道:“過幾日再檢查你們的修為,不要偷懶,凡是不認真的,通通去後山給駱師祖當苦力。”
說完她不顧他們的唉聲歎氣,緩緩離開,隻留下一個淡綠的高挑背影。
胥蘭璀獨自走到一處幽靜的湖邊,她坐在長廊下,重生後浮躁的心難得靜了下來。這時,她覺察到一道目光,并不惡意,隻是一直望向她,胥蘭璀輕聲道:“閣下不出來,難不成讓我去請你麼?”
出來的人是燕徹,他從前的确不愛穿朱衣,今日穿的是雲水藍的騎裝,似乎是剛練完劍,解下了領口的扣子,露出潔白的裡衣,一如他後來囚禁她數月時的習慣。
燕徹這時不過十五六歲,身量卻很高挑了,他生得俊美,白玉璧般清秀的面容,長眉入鬓,明目潔齒,隻是他慣愛低眉垂目,所以隐隐顯出幾分陰郁。
哪有前世囚禁她時得意風光的勁。
胥蘭璀看着他的臉,心中的恨意似乎從未停歇過,翻滾着灼燒她的心髒。燕徹擡着濕漉漉的眼睛看她,胥蘭璀生得清冷豔絕,垂眉時常有愁緒上眉梢,可她偏偏眉目有情,顯得雖憂郁,卻柔美。
“師姐……”燕徹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師姐并不回答,過了半晌才惜字如金般吐出幾個字:“聞雪幕。”他有些疑惑,不解地問:“聞師姐怎麼了?”“你與她有情。”
這是陳述句,她問得臉不紅心不跳,燕徹白玉似的皮膚卻紅得個徹底:“并無,師姐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