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最高貴的天鵝。
沈不渝喉嚨啞了啞:“走吧。”
林西小聲提醒:“我還沒買單。”
“我買過了。”
“那我把錢一起還給你。”
沈不渝本想說不用,她雖然窮,但人家今天生日,一雙拖鞋和這碗面就當生日禮物了,可看向林西握在掌心的手機時,拒絕的話吞回去,忽然說:“行啊。”
“——你加我微信。”
沒等林西反應過來,沈不渝的手機已經伸了過去,屏幕上是她的好友二維碼。
林西慢半拍地打開微信掃了下,嘀的一聲,跳轉出一個叫“捕魚”的賬号,點擊申請添加為好友。
沈不渝快速通過。
……
加上好友,AA完面錢,兩人在面館前分開。
林西腳上踩着沈不渝買的米白拖鞋,手上拎着定制細高跟鞋,一身金燦燦的晚禮服走哪兒都回頭率超高,返回了宴會廳,坐上等待已久的林家保姆車離開。
車揚長而去。
沈不渝收回遠眺的目光,背過身掃了一輛共享單車,單腿跨坐上去,一隻手握着車把,另一隻手捧着手機,摁亮後,還是剛才的微信頁面——林西的個人主頁。
頭像是一頭深海中的藍色海鲸。
微信名是Bureau.
沈不渝查了查,“Bureau”是寫字台的意思。
就……很林西。
每天寫來寫去,腦子裡裝得都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指腹一滑,點開林西的朋友圈,隻有寥寥幾條。
雖然數量不多,但很有代表性。
一條是她的私人蝴蝶标本集照片。
還有幾條是她的讀書記錄,最近兩個月看的是《烏合之衆》和《娛樂至死》。
符合林西文雅恬靜的風格。
沈不渝不愛看書,盯久了昏昏欲睡,在備忘錄裡随手記下這兩本書的名字,等哪天失眠了再去翻。
把林西的微信翻了個底朝天,查無可查時,沈不渝滿意地鎖屏,手機扔回兜裡。然後在馬路對面的交警的死亡凝視下,老老實實地戴上頭盔,像個蝸牛一樣慢騰騰地騎着車回家。
-
面館耽擱了一個小時,回到林家别墅,已經超十點了。
若是平時,這個點的林家别墅,除了幾個專門照顧林西的傭人的房間、林西的書房和卧室,其他地方都是暗的。林夫人注重儀容保養,習慣早睡,一過九點,整棟别墅就會變得死一般空曠寂靜。
今夜卻燈火通明。
前院到正廳的一段路程,李管家拿着林西的書包走在身後,小心翼翼地打了劑預防針:“小姐今天晚歸,夫人有些生氣。”
林西默不作聲,提着裙擺,踩着拖鞋進門。
推開門,幾個傭人整齊地俯首站在兩側,時鐘指向十點半時,其中一個傭人仿佛掐着秒表地去了廚房,端來一碗溫熱的養生湯給沙發上閉眼小憩的婦人。
林夫人手捧着碗盅喝湯:“今晚怎麼不坐晉言的車回來?”
“薄少爺開車急,我有點暈車。”
“那我派李管家去接你,八點四十就到了宴會廳門口,為什麼你不在?你九點四十多的時候才回宴會廳,一個小時你去了哪裡?”林夫人一個字一個字地刨根問底,碗盅重重地磕在桌上,“不跟晉言一起坐車回來就算了,你還學會晚歸。”
積壓的火氣在瞥見林西裙擺下的拖鞋時,瞬間蹿到天靈蓋,林夫人指着她的腳:“你穿的是什麼!我給你定制的高跟鞋呢?誰允許你晚禮服下面穿拖鞋,要是晉言看見你這個樣子怎麼辦?十幾年的名媛禮儀你學到哪裡去了?”
大廳内的氣氛直墜冰窖,管家和傭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隻有一聲比一聲的尖銳質問。
林西緩慢地道歉:“對不起,媽媽。”
女孩兒态度和嗓音溫順又乖巧,仿佛一團任人搓扁揉圓的面團,但林夫人知道,不是。
不、是。
“林西,我把話跟你說明白了,你要是不想出國,可以,條件是跟晉言在一起,等你六月份畢業就跟晉言訂婚,大學畢業後就領證辦婚禮。”林夫人手搭在絲綢睡衣上,望着自己低眉順眼的女兒,“從現在開始,你就得把晉言當作你未婚夫來對待,如果你做不到,我會把你送出國。”
夏夜的蟬鳴此起彼伏。
漫長的一陣沉默過去,等到時間像是被凍結住的時候,林西遲鈍地開口:“一定要是他嗎?”
“不是他也會是别人。”當然,除了宋浔。
“林西,這是你的命。”
“得認。”林夫人步步緊逼。
林西落在裙擺的手指越攥越緊,指甲深陷入肉裡,一陣高過一陣的刺疼襲來,片刻之後,緩緩松開。
她小聲地回:“我知道了,媽媽。”
林夫人還在氣頭上,起身上樓,順便吩咐:“李管家,把琴房的鋼琴收拾出來。”
“夫人要……”
“給小姐練琴。”
林夫人隻有一個女兒,家規裡從沒有打這個字,她悉心培養的女兒不能有一絲一毫留疤的危險,必須每個角落都完美無瑕。所以每當林西犯錯或是不聽話時,就會命令她去跳舞、背書、彈琴,跳得雙腿抽筋、背得喉嚨失聲、彈得雙手痙攣……
一遍遍的肌肉記憶會不斷加深痛苦,而痛苦是促使優秀最有力的推手,在變得越來越優秀的同時,還能讓犯錯的人反省、後悔、再也不敢犯。
林夫人自認這是最佳的教育方式。
林西就是她一手培養出來最優秀的女兒。
林夫人不近人情的命令闖進林西的耳廓:“她什麼時候長記性了什麼時候停下。”
“還有——”
聲音裡摻着一絲嫌惡:“把她腳上那雙廉價拖鞋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