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魚:[你記我名,老班知道了,讓我寫檢讨。]
捕魚:[三千字。]
Bureau:[為什麼沒穿校服裙?]
捕魚:[起遲了,來不及找。]
Bureau:[定鬧鐘了嗎?]
捕魚:[忘了。]
一段沒有營養又充滿小心眼的聊天,林西估計不想理她,沒再回了。
沈不渝拍了拍林西的頭像,屏幕顯示“你拍了拍Bureau”,接着又拍了拍自己,屏幕顯示“你拍了拍自己說天上掉金餅”,發現什麼趣事兒似的,她開始無聊地拍來拍去。
整個屏幕都是微信提示語。
……行為惡劣又幼稚。
片刻後,手機震動一聲,頁面蹦出來一條“Bureau分享壓縮文件zip.”,接着是林西的微信。
Bureau:[這是共享鬧鐘。]
Bureau:[你可以隻開啟早晨起床的鬧鐘,明天早上到點它會響鈴,我起床的時候你也可以跟着起來,這樣有時間找衣服了。]
Bureau:[可以嗎?]
沈不渝快速浏覽前兩條,目光定格在最後的三個字。
可以嗎?
林西輕柔的詢問聲仿佛穿透屏幕襲來。
握着手機的指間顫了一下。
沈不渝無意識地來回吞咽了幾下口水,嘴唇莫名幹燥,舔了幾下仍舊無所适從。看着對面分享來的共享壓縮文件,點擊下載,下載進度從1%飛速漲到99%、再到100%,恍惚認識到她跟林西即将同時起床,心尖蓦地被撓了下。
這是一種陌生又背德的親密感。
軟件下載完成,林西又發來幾個安裝程序,沈不渝腦袋空空地照做,全部組裝完畢後,關閉手機,而後雙眼一時清亮、一時虛焦地盯着黑闆上方的壁鐘。
就這麼一直盯到了下課。
鈴聲敲響,換回飄遠的思緒,沈不渝回過神來,握着筆開始瞎編她的三千字檢讨。
沒寫兩個字,易圓圓就瞬移過來:“渝姐,地中海剛訓你了?因為沒穿校服裙?”
沈不渝颔首。
易圓圓抱怨一句形式主義:“不會又讓你寫檢讨吧。”
“嗯。”拖長雀躍的尾音。
易圓圓奇怪地看她:“怎麼你心情很好的樣子?”
“有嗎?”沈不渝轉着筆,如沐春風。
“有啊!”易圓圓深知她愛财,揶揄道,“你撿了一百萬?”
“一百萬沒撿到。”
沈不渝轉了一圈筆,眼前閃過表格上的名字,一筆一劃,娟秀大氣,接着又閃過手機上剛安裝的軟件,翹起唇角:“撿了個人形鬧鐘。”
-
上完一天的課程,晚自習打了鈴,沈不渝背着書包就走。
去到酒吧,夜場已經氣氛火熱。
不知是特意等她還是有事耽擱,美姨還沒走,坐在吧台跟調酒師說話,她眼尖,瞄到沈不渝話就停了,招招手,把人領到後台稍微安靜點的地方:“周一到周五都得晚上十點後才到?”
“周五放假,六點多就能來。”
“哦,那就周一到周四,這樣吧,這四天你就隻上夜場的班,十點半上到十二點,下了班你就回去睡覺。”
“我上到淩晨兩點。”沈不渝語出驚人。
美姨嘴裡叼的香煙差點掉地上:“淩晨兩點?那你回家得幾點睡?第二天還上不上學了?”
“這你不用管,我心裡有數。”
“誰要管你?”美姨吞雲吐霧,“我是怕你猝死在我這兒。”
“怕?怕就給我加工資。”沈不渝張口閉口就是錢。
自從沈不渝上次要了交班服務生的七塊五毛錢,這事兒在酒吧傳開了,都知道新來的服務生是個拜金佬,隻要涉及錢,雞毛蒜皮的小事都給你掰開了揉碎了一分一毛算清楚,摳得要死。
“美姨,之前你說我還在讀高中,又說我在你這幹不長,工資按最低的發。現在我馬上就要畢業了,而且我跟你保證,我就是大學畢業出來工作了,我還在你這接着幹,絕對幹得比你這任何一個員工都長。”
一番長篇大論做鋪墊,沈不渝最後提出自己的訴求,真就沒臉沒皮地坐實摳門鬼的稱呼:“能不能加點工資啊美姨?”
美姨沒讀過書,對大學生有着無法言說的濾鏡:“你以後可是大學生,出來以後就是坐辦公室的體面人,還來酒吧打工?”
“工作不分高低貴賤,再說,白天坐辦公室,晚上不照樣來你這兼職夜場的班,幹兩份差事賺兩份錢,多好。”
“你還賴上我了?”美姨冷哼,“打算在我這幹多久?”
“不知道。”
沈不渝笑得沒心沒肺:“先攢個一百萬再說。”
“還一百萬,美不死你。”美姨兇悍地剜她一眼,邊出去邊掏手機,給負責員工薪資的大堂經理打了個電話,讓他從今晚開始,把沈不渝白天和夜場的時薪都提到25一小時。
“謝美姨。”
美姨走到門口,手撩起門簾,突地停下,轉過身,刻薄的面相這一刻變得有些憐憫:“這破地有什麼好待的,錢攢得夠過日子就走。”
“改名換姓,誰也不認識誰。”
“找個男人結婚過日子。”
“天大地大,走得遠遠的,再也别回來……”美姨壓低嗓子勸告。
沈不渝默默拿來工作服穿上。
髒兮兮的布料裹住全身,像是她深陷泥潭無法自拔的前半生:“我不走,也不可能跟男人結婚。”
美姨嗤她耍小孩子脾氣:“不跟男人結婚跟誰結婚?”
“有本事你就找個女的。”
沈不渝随口嗆回去:“我要找了個女的怎麼着?”
“我林美鳳的名字倒過來寫!”
彼時沈不渝隻有一個念頭。
原來美姨有名字,叫林美鳳。
——不過鳳美林也挺好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