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欣悅一下子啞了聲。
少頃,眼眶發紅,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誰讓你不跟我一起的,你不把我當你最好的朋友,你心裡偏袒……”
話音戛然而止。
“我不理你了,哼!!!”
陳欣悅放完狠話就走,還不解氣似的,出門時光明正大地摟住趙瑞雪:“走,我們一起回家。”
趙瑞雪踉踉跄跄地跟了出去。
時間在筆頭滑過卷面中流逝。
沒人在見過林西之後不歎一句“天賦”,跳舞、練琴亦或是學習,林西輕松地如飲水吃飯,無論是什麼她總是能做的又快又好。
寫完最後一道題,林西整理桌面,收拾好書包離開,剛走出教室門,掌心的手機叮咚一聲。
她摁亮去看,是薄晉言的微信。
[下來了嗎?]
[我在校門口等你。]
薄晉言最近在忙新公司的事,員工照常下班,他這個新上任的總裁倒是每夜勤勤懇懇的加班。
正好順道接晚自習下課的林西。
打開車門等了等,一道身影由朦胧轉為清晰,看清後,薄晉言上前一步:“累不累?”
林西:“還好。”
薄晉言為她驅趕周邊的蚊蟲:“你成績優異,不用那麼刻苦,以後晚上早一點回去。”
“還好。”她翻來覆去就這麼一句話。
薄晉言似是習慣她的清冷,笑了笑,伸手要去拿她的書包:“你們晚飯是在六點吃,現在快十點,餓不餓?”
林西抓住書包帶,還未開口,身後突然傳來叮鈴哐啷的重響,隐約暴露出一絲别扭的怒氣。
兩人循聲齊齊看去。
黑夜中走出一道高挑身影,白襯衫加校服裙,與林西和所有女學生一樣的青春簡約穿搭,沈不渝卻舉止間攫着一絲無拘無束和肆意妄為。她不知道從哪搜刮出了一輛單車,書包扔進籃子裡,染滿顔料的校服外套反系在腰間壓住裙擺,長腿跨上去,踩住踏闆,腳踝用力一蹬,車身如箭矢般飛了出去。
逼近校門口的地方是一段下坡路。
疾馳的車速又快了幾個度,車頭無意一拐,受到慣性作用猛地向薄晉言所在的方向沖過去,勢不可擋。男人神色微凜,又感受到那股若有似無的敵意,就在單車即将撞過來的那瞬間,車頭再次一拐,有驚無險地與他隔着咫尺距離擦過。
薄晉言不得不後退半步,再看過去時,車連帶着人已經飛遠了。
晚風鼓動襯衫,長腿白淨卻勁瘦有力,黑夜中的背影寫滿傲骨。
是個很有脾氣的女生。
同時也很危險,一旦踩中底線,很有可能以卵擊石、魚死網破。
做生意的人都講究圓滑周旋,很少與這種極端人物有交集。
薄晉言擰了擰眉頭,臉上閃過一絲忌憚與晦氣。
“走吧。”薄晉言轉而溫潤地看向林西——不久以後他的未婚妻。
他更欣賞這樣識大體的女人。
意外地沒有聽到回應,薄晉言低頭看了眼,女孩兒清淩淩的眼神仍望着單車消失的方向。
久久都未挪開。
-
繁忙的一晚過去,照舊淩晨兩點下班。
沈不渝把自己收拾得像個人樣,躺回床上,忍着夏夜的炎熱和汗潮,貼了一個暖寶寶貼在小腹,沉睡過去。
第二天早晨鬧鈴準時響起。
昨天響第三遍她就關了,今天反複響了六七遍她都放任不管,就這麼在床上擺大字躺屍,等到躺夠了才起來。
手機還在鬧鈴,沈不渝一眼沒看,下定決心冷戰似的直接關掉,洗漱完出門。
今天起得遲,路上趕班的工薪階層走了兩三波,共享電瓶車也停了五六輛,沈不渝慢悠悠地掃碼騎車,路上經過早點鋪,還下來喝了碗粥。
到校門口時已經空無一人,連檢查的學生會都回了教室,教學樓傳來朗朗讀書聲。
還差一分鐘就上早讀課。
沈不渝背着書包上樓,碰巧遇見下樓送文件的地中海,兩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後地中海指着她訓:“掐着秒表上學啊你!”
沈不渝一言不發地上樓。
平常她要麼嗆回來,要麼陽奉陰違,地中海還是頭一回看她這麼聽話,仔細觀察一番,看沈不渝臉色困倦,眼下泛着烏青,嗅出一絲貓膩來:“晚上幹什麼去了,偷雞還是摸狗?”
跟易圓圓一樣的話術。
沈不渝就奇了怪了:“犯困就非得是晚上幹不正經的事去了?”
“不然呢?”
“不然還指望你頭懸鍊錐刺股地熬夜學習?”地中海一臉你看我信嗎。
他擲地有聲地下定論:“你幹不正經的事去了。”
逃學,網吧,厮混,哪樣壞就學哪樣。
沈不渝懶得跟他辯論:“你管不着。”
“我怎麼管不着,我是你班主任。”
“晚上又不在學校,放學階段你管不着。”
“你就是去外太空了我也管得着!”地中海把文件夾在胳膊肘裡,作出一副要跟她好好唠嗑的架勢,臉紅脖子粗地說:“還反了天了,你爸媽把你——”
“别跟我提他們!”突然爆吼一聲。
樓道裡的浮塵被震得漂浮在空中。
牆壁裡的水泥鋼筋都在回響着餘音,一片死寂過後,隻有一道急促的喘氣聲。
沈不渝胸口劇烈起伏,眼眶的紅血絲似要爆裂:“我跟他們沒關系,我就是死了殘了殺人放火也跟他們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