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誰?你?”
錦墨在家裡,其實一直都是被好好愛着長大的,但隻要一遇上這位三少爺,就總是會得他毒嘴。偏偏她本來就資質愚鈍、容色當然也不算好,總是被他擠兌着擠兌着,很難有話說。
錦墨也并未和他計較。大概是那陣太陽雨有魔力,讓錦墨有膽子去掐他的煙,現在太陽雨也停了,學校又靠近了,魔法消失,錦墨重新掉入現實。
現實就是,在學校裡,錦墨是不和他說話的。他也嚴禁錦墨和他搭話。錦墨本就生得一般,這議論紛紛的話語升騰起來,錦墨更受不得。
進了校門,錦墨連句“再見”也未說,便垂着頭,快速跑開了。跑了幾步,書掉了下去,黎俊哲往前面走的步子,微微停了下來,偏了頭,去看她。
那前面過來兩個同學,幫她拾起,她笑着說了感謝,便又從新拾起步子,往那方向跑開了。
他收回視線,一邊往前面班級所在的方向走,一邊想她的話。
天才?畫?
閃電從窗戶閃進來,照亮了他一張微白的臉。黎三少突然一陣激靈,回了神過來。
畫?
他一陣戲谑的笑,手背遮着眼睛,是那次什麼節日吧,三太太把她請了過來,他不耐煩去招呼她,自己悶在樓上畫畫,中午匆匆下去吃了個飯,又上樓去接着搞。三太太熱情地把她請上樓去,讓家傭用鑰匙擰開了他房間的門。
他當然沒什麼好臉色,扔了畫筆,躺到沙發上去玩遊戲。三太太熱情緩和了幾句,讓她進去玩,之後關了門,她們便離開了。
她進了來,顯然是局促的,他打遊戲,根本不理她。他想,不超過十分鐘,她就會自覺離開。
十分鐘已過,他蹙着眉去看,卻瞧着她站在他一幅半完工的畫幅前,看得出了神。
他隻覺得臉頰燒起來,這些畫,他都未曾給别人看的。
“你幹什麼?”他厲聲。
她被他的聲音吓得回過了神,感知到他的惡劣情緒,他看見她一隻手,手指和另一隻手,絞在了一起。那樣子,有些怯怯的樣子,她小聲地說,“黎三哥哥,你别生氣。”
她腳上穿着軟軟的拖鞋,一隻腳腳底,也在摩擦另一隻腳腳背。
“……”他忍了又忍,最後說,“那幅畫沒畫完,你别看。”
“嗯。”乖乖巧巧地回。
他說,“你快回去吧。”
“……嗯。”
“以後三太太再來叫你,你别一說就來,找些借口擋了就是。”
“…………嗯。”
看她轉了身要走,他又出了聲,“等等。”
錦墨回過身,擡起眼皮看他。
“你現在出去,她們肯定知道。你過來,我教你打遊戲。”
“奶奶不讓我玩遊戲。”
“……那你玩什麼?”
“我會吹笛子。”錦墨說。
便瞧見那位三少爺四周看了看,最後不知道他從哪裡,竟然真地摸了支笛子出來。
“你會什麼?”
錦墨說,“梁祝。”
“行,你吹來聽聽。”
錦墨吹了一會兒,之後便有輕柔的鋼琴曲加入了進來。原來是那位三少去了大落地窗偏角落的鋼琴邊,和着她的曲子,彈了起來。
錦墨肺活量一般,吹了一會兒,便弱了下來。便聽着鋼琴版的《梁祝》,優美的音符,飄蕩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陽光跳落在他修長的指尖上,他閉着眼睛彈了會兒,随後睜開眼來,擡了下巴,微蹙了眉看她。
還說吹笛子,她在吹什麼,十分鐘都到不了。
他閉上眼睛,接着彈,把這首曲子,彈了大半。
他停下手指時,錦墨克制住自己要去拍手。她抿了抿嘴,說,“黎三哥哥,我時間到啦,要回去了。今天下午玩得很開心,謝謝你彈曲子。”
“嗯。”
接她的車子,到了外面院子門口,他從大落地窗看出去,看見她穿着白色微蓬的裙子的身影,歡悅地從門口跑了出去。
…
那就是“畫”的來源。
沙發上的男人,忍不住哼笑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