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莣當初用了些手段進入徐家,生下兒子之後,獲得了徐家人的認可,尤其是徐家老夫人。她本身是認可那個男人才嫁過來的,因為畢竟她娘家家産可觀,總是要找個男人嫁的,選來選去,最後選了這家徐家。但是謝莣她倒并不盲目,以為嫁過來就高枕無憂,相反,她是如履薄冰,更加盡力地經營好自家的産業。對兒子并不算特别溺愛,相反,溺愛的是徐家老夫人,她這兒子,能哄得老人家開心,自然她就多寬了兒子幾分。
當初是在北城的一次生日宴會上,見到了錦墨,接物談吐間,覺得那姑娘很是得人心,之後便打聽了是哪家姑娘,有了那麼點心思,想要把錦墨給訂過來。和呂家熟,自然知道了是島裡薛家的姑娘,從小身上有婚約的,訂的還是黎家,她自然就沒什麼想法了。但是後來,呂家有處生意,要和她談,呂家那位女主人,吃飯間,自然再和她談起了訂婚的事情。
大概是女方年齡快到了,黎家那邊意願不是那麼強烈,大概訂婚是成不了。她有意願去幫着撮合一二。她自然認可。但是後來得到的回應,是黎家那邊定了。
這原本也不是很大的一件事情。因為徐老夫人的溺愛,她也向來知道自己兒子的混賬,但是也沒想過還會和那姑娘扯上關系。
薛家重要的是那名聲。那姑娘祖上聲名清廉,現在薛家的勢力是掉落下去了,但是聲名在那兒。她們圖的,也就是那個名聲。至于财力方面嘛,呂家那位老太太也是令人敬佩,然而,隐約也聽說,局勢艱難。所以,那姑娘來找到她時,她也并不是非常在意,如果不是她訂婚的黎家,謝莣會直接讓助理找了借口回絕,連面都不會見。
她兒子玩姑娘,她向來是知道。無非為财為名為資源。屬于雙方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她精力有限,沒時間分在這些事情上面。
然而事情,還是超出她的預期發展之外。
.
薄雪覆蓋大地。錦墨挂了電話,踩在地上,發出“吱呀”的聲響。不是第一次見到北城落雪,但是這是她成年後的首次,是首次獨自一個人,在遠離家的地方,見到了北城的初雪。
落雪了,薛錦墨長大了。
長大了,就不用奶奶、阿麽、金姐姐還有外公以及那些關心她的人,總為她擔心了。
她想要慢慢為自己負擔起自己的生活。她想要慢慢為自己負責。
不過在她想要為自己負責之前,還有其它人,也想要為她負責。
不過短短時間,錦墨再去到那邊的胡同裡的院子中時,裡面的裝修竟然已經搞了大半。錦墨幾乎難以置信。原本那院子,并不算中正,一個月洞門分隔了左右兩個院子,錦墨想到,大概是以前右邊那是個花園,後來不知道怎麼的,和左邊的連接在一起了。
所以,這院子的格局,就是左邊院子,一個正房,然後左右兩邊,兩個廂房。右邊院子是一樣的。因為錦墨之前一直是在左邊院子的,右邊院子一直是荒着的,錦墨沒去多在意,這次再進來看時,工人還在右邊院子進行裝修,左邊已經是妥當了。
錦墨挨着看了房間,找了一間廂房給周曼曼,她在宿舍裡總是睡不好,錦墨帶她到這邊來睡。那次學校裡,徐逾明來找過錦墨一次之後,那些催債的人,後面都消失了。徐逾明她母親答應給周曼曼的補償,也到了周曼曼的賬上。錦墨和寝室裡的同學,都詢問了周曼曼要不要拿着錢申請出國去讀書,然而緊跟着,學校的論壇上,竟然出現了不少有關周曼曼的“傳聞”。添油加醋地把周曼曼形容得很不堪。錦墨便隻能把周曼曼帶了出來,在院子裡住段時間,等學校裡的流言平息下去。
工人裝修的速度簡直驚人,錦墨過幾天再去院子裡時,右面的院子,已經完全裝修出來了。周曼曼請了一段時間的假,錦墨過來時,周曼曼在左邊院子已經裝修好了的廚房裡,燒好了開水,煮上了茶,放在大落地窗前的茶幾上,她也透過落地窗,看着院子裡的錦墨。
錦墨還在那種不可置信裡。
簡直難以想象。
試問,有哪一個人在看見這種場景時,不會驚訝:
左右兩個院子。
左邊院子,正房裡隔出了廚房、餐廳和會客室。左右兩間廂房,一間隔成兩間,一半做了影音室,一半做了畫室。另外一件廂房,是錦墨的卧室。
看得出來。這個院子是錦墨住的。因為錦墨已經在她卧室裡,看見了從島裡寄過來的各種她平常就在用的物件,有一隻泰迪熊的“阿貝貝”都出現在了她的床上。
那這間院子,肯定就是她住的。
可是問題是,右邊那片院子。進去就是假山,假山後面一處小泉水,不知道哪裡來的活水,一直往外流着。活水池子裡遊着幾位紅鯉魚。地面上鋪的是金石,整個院子裡,是鳥語花香、花團錦簇,角落裡是不知道是從哪裡移栽來的寒日臘梅,已經開了花,香沁沁的。左右廂房裝得也是富貴,鳥叫聲就是那檐下鳥籠子裡在撲騰着的小鳥。四周角落都有相映成趣的花。正房進去,是人休息的地方。錦墨難以置信地走着步子,看了看,旁邊是設計師,給她介紹說,西廂房是溫泉和汗蒸室,設計師特地指出,在西廂房的後門處,外面有一處天井,這樣冬天在裡面泡着溫泉,便可以直接欣賞着北城冬季的落雪。而東廂房呢,是一間兼具拳擊的運動室。最主要是正房,偌大一間正房兼具起居室和卧房,因為在兩階台階之上,造型雅緻的黃花梨木雕窗後面,是一張紫檀木的貴妃榻,多寶閣上擺放着鬥彩雞缸杯以及玉龍和玉壁。
錦墨被這裝修的奢華給震懾到了,畢竟她還看見了不少的古畫和古董花瓶。
簡直有一種暴躁的豪奢感。
“………………”錦墨。
錦墨深深知道,就算是黎三少爺,也不是這種暴發戶審美。雖然整個裝修典雅别緻——也不是非常的暴發戶。但是——這邊,奢華成這樣,那邊,簡單成那樣。
“……”是什麼意思呢?
金子衿接到詢問電話時,心裡想的是,你老公要求的這樣,設計師在黎三少爺日理萬機抽出來的空閑寶貴時間裡,揣摩出的意思,設計出的這種對比院子,誰會明白是什麼意思呢?
“小墨,你那邊的,你不滿意嗎?如果不滿意,和設計師說,再改。”
“不是,金姐姐。”錦墨說,“右邊院子,三哥哥,他要來住?”
“是的。”
錦墨,“…………好,我知道了。”
金子衿說,“我明天到北城,看你定妝造,晚上的宴會,準時一點。”
“很重要嗎?”錦墨問。她兩個手指,輕輕地摩挲着。
“也不是非常重要。”金子衿說,她要如何說明,這多少是讨好黎俊澤的一次行為,畢竟,錦墨是自己不會做這種事情的,隻能是抓住了時機,便去展露一點誠意。
錦墨對,這場婚約的誠意。
一起出席一場宴會。最初,誰會想到,黎俊哲會在意這個。但是他竟然自己提出來了,錦墨的衣服和首飾,也都由他來安排,顯然,他對這場宴會,是有些重視的。既然他重視,錦墨也要重視起來。錦墨是很難主動去做些什麼事的,金子衿便主動提出來,将錦墨右邊的院子進行裝修,請黎三少到了北城之後,可以住進右邊的院子。
這婚約是定下來改變不了的,她隻能想辦法促進些兩人的關系。黎俊哲高興了,确實對薛家隻有好處,沒有壞處。至于入住的院子,對方有什麼要求,隻能設計師想盡了辦法的去揣摩,最後揣摩出個這種樣子。
用錦墨的感知來說,就是,一邊是主子,一邊是丫鬟。
雖然丫鬟也住了一整個院子。
“幼稚,真的好幼稚。”周曼曼看着錦墨憤憤地從對面院子走了過來,嘴裡不停的說着。
“什麼幼稚?”她問。
錦墨将一杯茶灌進去,說,“男人幼稚!沒有比他…更幼稚的人了!”
周曼曼不知道她說的是誰,直到後來見到了那個所謂“幼稚”的男人,西褲、襯衫和西裝馬甲,墨玉一般的頭發,臉上架了一幅金絲眼鏡,單手插兜,靠着門口,瞧着屋子裡的錦墨時,周曼曼在旁邊,隻覺得男人,好看得過分。戴着眼鏡也不見溫潤,而是身上有一種刻意掩蓋的狠厲和壓抑的暴躁。
那時,薛錦墨已經介紹他們相識,但是男人是全然不吝給她任何一點注意力。是那種,好像不将所有放在眼裡的男人。
.
此時,錦墨覺得憤憤。又是小時候的那種憋屈,無處可申的感覺。錦墨把自己的指壓闆放在房間中,站在上面,赤着腳走了好幾圈。漸漸的,才将情緒緩了下來。
沒關系呀,沒關系。
不用去在意。隻要不在意,就完全沒有任何影響。
.
這個夜晚,又落了更多的雪。錦墨在廚房裡做了簡單的晚餐,端出來,在靠近窗邊的餐桌上和周曼曼一邊吃飯,一邊賞雪。
窗戶就是個框景,框住了外面。落雪甯靜。
錦墨和周曼曼邊吃邊聊,吃完飯之後,看了一部電影,便去睡了覺。要入睡時,錦墨收到了一條短信。
【墨墨,我很想你。你想我嗎?】
錦墨看着那個來信息的名稱,看着看着,臉有些發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