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師,咋啦?”物管處的大叔并沒有進去,隻安靜地等在門外,聽到屋裡傳來的聲音,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直接就往裡面沖。
“天啊!這是……”眼前的景象讓他如遭雷擊,瞳孔急劇收縮,手中的鑰匙也“哐當”一聲墜地。
“高老師,咱們得打電話報警啊。還得打120,看看他到底怎麼了。”
大叔的聲音将高老師的思緒拉了回來,他顫抖着雙手撥通了110,聲音裡帶着哭腔,幾乎是嘶吼着:“喂,110嗎?我是第一中學的老師,來學生家裡面找人,發現他,他已經沒有呼吸了,地址在希望小區4号樓404。對,麻煩你們快來。”
高老師放下手機後,控制不住地癱坐在地上,看着鄭逍雲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他就渾身不住顫抖。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那麼好的一個學生。”
在高老師的印象中,鄭逍雲是個極為腼腆的男生,喜歡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坐着。
“高老師,高老師,”大叔看着完全愣神的人,趕忙去拍他的肩膀,“高老師,不得給這孩子的父母打個電話呀?”
“父母?哦,你倒是提醒我了,得給他的父母打個電話。”
“父母?他有父母嗎?”
“我不信他會平白無故地想自殺,社會關系又那麼簡單,除了學校,就隻剩下那對從未露過面的父母了。”江自明身體前傾,直接把自己的腦袋貼到了高老師的手機上,眼睛睜的溜圓,不放過任何一個從聽筒裡傳出的字眼。
“嘟—嘟—嘟—”
聽筒裡單調的嘟嘟聲一下又一下,像沉悶的鼓點,敲在房間内三人的心頭上。
終于,電話被接起。
“喂,你誰呀?”一道同樣懶洋洋的男聲從聽筒裡漫不經心地傳來。
“鄭逍雲父親,我是江自明高中的班主任,咱們剛才還通過電話。”
“哦,有點印象,又怎麼了?他不去上學并不是什麼大事,你要是看不慣,給他退學就行。”
退學這件事被他輕描淡寫地提及,根本毫不在意。
“等等!你先别挂電話。”高老師像是預知到了什麼,立刻出生阻止。
另一頭的男人放下剛要按下挂斷鍵的手,不耐煩地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鄭逍雲死了。”
“死了。這怎麼可能?”男人平靜的語氣裡終于出現了一絲慌亂,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又問了一遍,“他是怎麼死的?”
“在家裡割腕自殺。”
“你早說啊,我還以為是被别人弄死的。”聽筒那邊的男人很明顯地松了一口氣。
“我已經報警了,你也趕快回來吧。”
“報警?就這麼件小事,報什麼警?直接把人埋了就行了。”
聽着電話那頭雲淡風輕的回答,高老師握着手機的手緊了緊。雖然看不到那邊的人,但能想象到他此時定是撇着嘴,滿臉嫌棄,根本不想搭理自己的親生兒子。
”好好好,馬上就回來。”男人相當不耐煩地嘟囔着,好似這件事給他帶來了天大的麻煩。
“又是一對畜生父母嗎?”江自明貼在手機上,男人說的話一字不落得落在了他的耳朵裡。
目睹他對孩子的漠不關心,江自明眼中燃起怒火,拳頭握得咯咯作響,心中的憤懑如決堤的洪水,咆哮地翻湧。
物管處大叔離得稍遠,并沒有聽清二人的對話,但從高老師的神情中也瞧出了一絲不對勁,他望向床上的屍體,不禁又多了幾分憐憫。他眨了眨有些發熱的眼眶,他也有一個正在上高中的孩子,根本不敢想象如果是自己的孩子,他該有多麼痛心。
高老師又無奈地撥通了鄭逍雲母親的電話。她的說辭、反應、語氣跟鄭逍雲父親沒有什麼分别,一樣的冷漠無情。
“哎,咋會有這樣的父母啊?這有一個孩子也不管不顧的。”
“他父母離婚了,”高老師平淡提起。
“離婚,那也不是理由啊,離婚就可以不管孩子了,這是什麼理由,不過是一個借口罷了。這孩子攤上這樣一對父母,也真是命苦啊。”
高老師一言不發,而眼中噴射而出的憤怒火焰卻在無聲控訴着。
“高老師,我先走了,那兒沒人。”
“嗯,辛苦了。”
……
“砰砰砰砰—”
一陣急促而有力的敲門聲驟然響起,像雨點般噼裡啪啦地砸在門上,帶着十萬火急的緊迫感,在寂靜中顯得格外突兀。
“來了。”
高老師壓下滿腔的怒氣,“咔嗒“一聲打開了門,門緩緩而開,入目是一位着裝得體、身姿俊朗的男士,帶着不容小觑的氣場。
“高老師是吧,鄭逍雲在哪?”
高老師眉頭深擰,眼神中閃過一絲憤怒,開口質問:“你是誰?你不是讓這孩子的父親!他父親之前我見過的,你不像,但你的聲音怎麼跟電話裡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