燦爛、明媚的陽光下,靈車緩緩駛向火葬場,車身披着黑紗在蜿蜒的道路上爬行,仿佛也在為逝者默哀。
劉秘書并沒有跟來,隻是随意地交代了幾句。
靈車内,鄭逍雲安靜地躺在棺木中,面容平和,像是沉睡未醒。
靈車平穩前行着,一束暖黃色陽光悄然穿過雲層,不偏不倚地落在鄭逍雲的臉上。溫暖的光照下,那原本毫無生機的臉被鍍上一層金邊,像是被賦予了一絲别樣的生機,又似是上天給予他最後的溫柔。
江自明坐在鄭逍雲旁邊,緊緊地盯着棺木中的人。
即使江自明知道,遊戲結束後,鄭逍雲還是鄭逍雲,還是那個無憂無慮、健康平安的大學生。
理智一遍遍地告訴他,這些都是假的,可那酸澀的感覺還是瞬間湧上心頭,胸口像是被千萬斤重的巨石壓着,喘不過氣兒。
……
火葬場上方的天空像是被一層鉛灰色的幕布緊緊籠罩,陽光被徹底隔絕在外,周圍的建築在暗淡中沉默着,像是承載着無盡的哀傷。
“又來一個孤零零走的,這最後都沒個親人過來,心裡怪不是滋味兒的。”
“是啊,看着怪可憐的,好歹也來送送這孩子最後一程啊。”
“你倆說啥呢?這錢給到位了,來不來關咱們什麼事,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少在這裡議論。”
另外兩人隻能無奈地搖頭,閉口不談。
那本該圍滿悲痛送别的親人的地方,卻一個都不見,隻留下逝者安靜地躺在推車上。被工作人員推入火化爐,無盡的孤獨與悲涼在空氣中肆意彌漫。
江自明沒有絲毫猶豫地,躺在了鄭逍雲的旁邊,随着他一起被推入了火化爐中,現在的他并不懼火焰,隻是想送他最後一程。
熊熊烈火洶湧襲來,蠻橫地将鄭逍雲卷入熾熱的漩渦,那猙獰的火舌迅速從衣角蔓延。他的身影在火光中逐漸模糊,皮肉在高溫下滋滋作響,骨骼也響着咔咔的脆裂聲……直至化作那一小捧輕飄飄的,毫無生氣的骨灰。
江自明一直靜靜地躺在鄭逍雲的身旁,就這樣一點點看着他被火焰無情地吞噬着。他的眼淚早已幹涸,心裡好像被掏空,如今的他連悲傷的力氣都沒有了。他的眼神空洞地望向那團跳躍的火球,恍惚之間自己也死了一次。
……
第一中學高一四班内。
此時正是大課間,學生們在教室中随着廣播裡的指令整齊劃一地做着眼保健操,同學們表情專注認真,動作協調流暢,不放過任何的細節。但也有不一樣的風景,有的學生的手指停在眼部穴位上,一動不動,腦袋一點一晃,徹底睡了過去,對周圍的一切都渾然不知。
徐珺然一邊認真地做操,一邊小聲地朝着前排喊着:林宬!林宬!”
連喊了兩聲,前面的人都毫無反應,徐珺然左腿一伸,狠狠踹向左前方的凳子。
林宬從睡夢中驚醒,向四周掃視一圈,發現不是高老師來了,心有餘悸地拍着胸脯,放松地說着:“徐珺然,你要吓死我啊,下次能不能動口,不要動手啊。”
“大林子,我叫了你很多遍了,睡得跟頭豬一樣。”
“你罵人就罵人,怎麼還帶人身攻擊呢?”
被稱為豬的林宬臉色有些委屈,他體型微胖,最讨厭别人把他跟豬做比較。徐珺然看着他憨憨的肉嘟嘟的小臉蛋兒,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忙不疊地道歉。
“徐珺然同學,你踹我凳子是有什麼急事嗎?”
“當然有啊,你同桌今天沒有來學校,是有什麼事嗎?”
林宬微垂着頭,雙下巴若隐若現,想了一小會兒,确定地說着:“你忘了?前天的時候,他說要去醫院看病,估計得等到下午才會來學校了。”
“怎麼可能?要真是這樣,老班怎麼急匆匆地就往外走?他要是去了醫院,肯定會請假的,老班怎麼可能不知道?”徐珺然微微揚着下巴,目光有神地望向對方,目光裡滿是自信。
“所以他肯定沒有跟老班請假!”
林宬想起高老師那副焦急擔心的模樣,開口道:“可看老班的樣子,感覺是出了什麼很嚴重的事兒啊,會不會跟鄭逍雲有關?”
“不知道,不過鄭逍雲肯定沒事的,說不定睡過去了呢,他一個人住,沒有人在早上叫醒他。早上被鬧鐘吵醒後,順手關掉繼續睡也很正常。”徐珺然頭頭是道地分析着。
“隻有你才會順手關掉鬧鐘,繼續悶頭大睡吧,我可從來都不這樣。”
“大林子,我看你也是夠了,”徐珺然猛地一頓,立刻閉嘴,認真地做着眼保健操。
林宬也察覺到了什麼,緩慢扭過頭,便對上一張無比熟悉的臉,“我去,老班來了你都不提醒我的嗎?是你先找我說話的啊。”
高老師走進4班,根本就沒有心思去理會二人的小動作,他無力地站上講台,擡手關掉了正在放音樂的廣播。音樂突然一停,講台下的同學們動作一頓,睜開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林宬卻是看得很清楚,是高老師關掉了廣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