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

溫槐序“哦”了一聲：“你要成仙嗎？”

這是他們這兒的俗語，家長經常用這句話來數落不吃飯的孩子。

簡司年手頓了一下，冷淡地回：“對。”

溫槐序沒說話了，繼續安靜地等着隊伍挪動。

簡司年也不是沒事找事，他水卡的錢也不多了，想着充個兩百過完這學期。

被這麼冷不伶仃說了句，他心裡有點發毛，他也不是真的一天都不吃飯，隻是剛才順口接了下去，話根本沒過腦子。

遊戲還在繼續，簡司年幹脆地點了退出，擡眼前後望了一行長隊。

不知道要排到猴年馬月。

今天太陽也毒，一長隊的人手遮着太陽叫喚，學校也不把辦水卡的位置安在室内。

簡司年眯着眼看了眼刺眼的太陽，思考自己把水卡扔給溫槐序讓她幫忙充的話，算不算欺負新同學？

糾結之際，旁邊烏泱泱走過來四五個男生，紅色校服，就這麼突兀地插在了前面的位置。

溫槐序被擠得退了好幾步，連帶着後面的隊伍也後退。

簡司年扶了她一手。

“怎麼回事啊？”

“有人插隊诶。”

“怎麼這麼不要臉……”

議論聲不止，但沒人敢上前理論。

那幾個男生人高馬大，還是高三的學生，萬一起了沖突硬碰硬，肯定讨不到好。

高中三個年級的校服顔色都不一樣，為了方便區分。紅色的校服在人群中晃眼，紮得大家隻敢低聲抱怨。

重新站穩腳跟，溫槐序看了眼前面插隊的位置，她直接上前，插在了男生的前面。

“哎，插隊啊？”男生正低頭玩手機，被擠了一下擡頭看她，發現是個清瘦的小姑娘。

溫槐序直視他的眼睛，恍然大悟一般：“哦，原來你知道這叫插隊啊。”

男生愣了一瞬，他沒想到一個看着文文靜靜的小姑娘敢這麼有種，反問的話還噎住了他。

男生身後的同伴也探頭，叉腰的叉腰，抱胸的抱胸。

既然都插隊了誰還在乎道德，幾人上前就要動手推她。

簡司年懶洋洋地走過來，肩膀重重地撞了一下插在最末尾的男生，擡手搭在最前的男生肩上，一張臉似笑非笑：“喜歡插隊是嗎？”

男生認出了這個聲名狼藉的不良少年，身體不自覺抖了抖：“不……不是……”

“那是什麼？”簡司年耷拉着一雙眼，眼神掃過那幾抹紅色的身影。

“關你屁事啊，找揍？”個子最高的那個男生暴脾氣一下子上來了，他隻聽過簡司年的名号，還沒怎麼見過這張臉，自然而然地将他歸為普通的“出頭鳥”。

簡司年睨了他一眼：“同學，穿着校服好歹有點道德底線。”

他手轉向高個子，摸着他的衣領理了理，然後一個猝不及防地揪着衣領往下拉，高個子的臉在他膝蓋頭撞上。

動作很快，也就幾秒鐘的事兒。

“嘶……”人群中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高個子被撞得暈乎乎的，捂着臉踉跄了幾步，溫熱的液體順着人中流下來。

他手背一抹。

血。

“幹什麼呢？”在食堂門口值守的孔富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小跑兩步趕過來。

看見有人流了鼻血，他頓時頭皮發麻心裡一驚。

“這這這！”他手在為首的幾人間指了指，發怒道：“這是什麼情況？！”

插隊那群人仿佛看到了救星，架着傷員就要開始賣慘。

簡司年知道他們肚裡憋的什麼狗屁，無所謂地插兜看着這場鬧劇。

“主任——”溫槐序最先開口，眼神淡淡地掃過那幾個男生，随即手指向其中一個男生，“這幾位同學插隊，這位學長路見不平正義挺身苦心教育，大概是熱血上了頭，所以流了鼻血。”

三言兩句将簡司年先動手的事兒抹了個幹淨，還順帶将矛盾扔給他們内部。

孔富對這位好學生是相當的信任，不覺得她有什麼理由胡編亂造來騙自己。

為了更有說服力，溫槐序回頭問了問人群：“大家都看見了是吧？”

衆人隔岸觀火，隻要不燒到自己怎麼都沒事，反正也是那幾個高三的男生插隊在先，于是紛紛附和：“對啊，他們插隊。”

見認證确鑿，孔富點點頭心裡有了衡量。

“你們幾個，去，食堂門口站着去。”他把幾人揪過去，從褲兜拿出手機翻找聯系人，“我給你們年級主任打電話，讓他把你們領回去。”

“一天天的不學好！插隊可恥知不知道！”孔富邊推幾人邊撥通那串電話号碼。

目送一行人遠去，隊伍重歸平靜。

簡司年覺得這位新同學有點意思，插隊那會兒他還以為溫槐序會忍氣吞聲就這麼耗過去，沒想到她不僅膽子大地直接反插，還反問地那群人啞口無言。

更是在孔富面前陰了那群人一把。

高，高明。

他在身後低低地笑起來，溫槐序聞聲回頭表情複雜地看着他，指了指太陽穴，她說：“你腦子還好嗎？”

簡司年：“？”

簡司年嘴角垮了下來：“什麼意思？”

虧他剛才還在心裡誇她來着，結果這人翻臉給了自己一記大錘。

溫槐序覺得自己的話有點不對，但已經說出口了，她隻好補充：“我的意思是太陽這麼大，你沒有曬暈吧？”

簡司年無語地看着她，甚至有點被氣笑：“你看我暈嗎？”

“不暈。”溫槐序認真地說，“那就好，快排到了。”

簡司年有種感覺，就算他把水卡扔給溫槐序，她也會任勞任怨地充好還給自己。

老實和不老實怎麼能在同一個人的身上出現呢？

他琢磨不明白。

終于排到了他們，溫槐序花了五十辦了一張水卡，又往裡充了兩百，一通下來也花了不小的數目。

辦完水卡後食堂還沒清場，依舊有學生慢條斯理地坐着吃飯。

簡司年完成了任務擡腳就要走，溫槐序拉住他。

“怎麼？”簡司年插着兜。

“你能請我吃飯嗎？”溫槐序說。

“啥？”簡司年懷疑自己幻聽了，視線不停在她臉上探究，想要看出點名堂來。

她怎麼就跟自己這麼自然熟了？簡直是高冷學霸形象碎了一地，拼也拼不起來的那種。

“哦，我的意思是能不能用你的飯卡幫我刷一頓飯，我飯卡裡還沒來得及充錢。”溫槐序慢悠悠解釋。

簡司年：“……”

“你……”簡司年想說你的語言系統是不是東搭一根西搭一根，怎麼說個話總是到不了點子上，跟語文文言文似的大費周章地解釋一通。

但溫槐序的眼神很真誠，真的隻是想吃一頓飯而已，簡司年無奈地歎了口氣，扯過被她拉着的衣角：“行，我請你。”

溫槐序彎了彎眼，笑得很燦爛：“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