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自習回家簡司年才小心翼翼地拆開那件禮物,是一個穿着三中校服的粘土小人,手拿着筆很專注地寫作業。
這是他。
他越看越覺得小人怎麼這麼可愛,找了個玻璃罩将小人裝起來,放在水母玩偶旁邊。
全家福,不錯不錯。簡司年滿意地拍了張照,思考着要不要發個朋友圈。
他點進朋友圈開始糾結,但刷新出來的消息讓他把這件事抛之腦後。
溫槐序發了一條朋友圈。
【溫槐序】:下次再會。
配圖是他們數競組的大合照。
簡司年扒拉着大合照,很快找到了左邊的溫槐序,她手裡舉着藍色證書,微微笑着,明媚耀人——如果忽略掉旁邊的卓如風。
“啧。”簡司年放大那張合照,手按在卓如風臉上試圖把他消除,但這樣是掩耳盜鈴,他幹脆裁剪圖片把溫槐序單獨裁了出來。
一張大合照單獨裁人,結果可想而知,圖片比打了馬賽克還要糊,不辨人臉。
簡司年沉默良久,退出相冊點開微信。
【簡司年】:有沒有什麼修圖軟件能讓圖片變清晰的?
【談研熙】:稀奇啊。
【簡司年】:軟件名嗎?
談研熙:“……”談研熙覺得他腦子有時候也挺進水的,沒多問,她還是報了幾個比較好用的修圖軟件。
簡司年搗鼓一陣,圖片成功清晰了零點零幾個像素點。
比清朝老照片還難修複……
他遺憾歎息,返回相冊找了個貼紙把卓如風的臉遮住,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這樣順眼多了。
接二連三的高興事兒讓他的心情輕松愉悅,抱着手機就往床上翻滾。手指在手機殼邊上敲打着,他突然想起一件很嚴肅的事情,這次考試過後,溫槐序是不是要轉班了?
按照她的成績,她應該穩坐一班的教室。
情緒起伏就是這麼跌宕,簡司年又傷感起來。四樓和五樓的距離,不算遠,但她會有新的起點,新的同桌,見面次數少了,她會不會……
會不會不喜歡自己了?
“肯定不會啦!我姐這麼厲害,不拿第一也能拿第二!”季向晚推着她坐到餐桌前,桌上是溫初棠親手做的小蛋糕,綠色奶油清新誘人。
季向晚一放學就和溫初棠準備起歡迎儀式,溫槐序進門時還被禮炮驚了一下。
“要是我沒有名次呢?”溫槐序雙手交叉疊放在下巴,笑吟吟地問。
“沒有就沒有呗,又不是非要争個第一第二,參與體驗多好啊,積累經驗。”季向晚插好蠟燭,“反正我姐就是厲害,沒有名次也厲害。”
溫槐序輕輕戳了戳她的腦門。
溫初棠給她拍了單人照紀念這一刻,她剛拍完自己臉上也被抹了奶油,兩人都玩性大發,一場奶油大戰就此展開。
慶祝完已經快九點半了,溫槐序洗了個澡回房間學習。
手機充滿了電,她看了一眼,有新的消息。
【簡司年】:你之後是不是要轉班了?
二十分鐘前的消息。
轉班嗎?孔富最早就提過這個問題,但她不會走的。
畢竟她一開始就是抱着目的性來的。
手指點動,溫槐序回他。
【溫槐序】:你希望我走嗎?
他希望嗎?簡司年看着對話框。
他當然不希望。
但一班的學習氛圍,教學水平都是年級最好的,她應該在那樣的環境下深造。她沒有理由停滞在某個地方,要往上走,走得更高,在山巅俯視,世界是廣闊的,她的未來也是。
所以,就現實而言,簡司年真心希望她選擇更好的。
不要因為他放棄任何事。
【簡司年】:我希望你有更好的學習環境。
溫槐序後仰靠着椅背,盯着窗外晃動的枝葉。
更好的環境嗎?
【溫槐序】:我不會轉班的。環境是影響因素,不是決定因素。我很喜歡七班,也很喜歡大家。
這些話都是發自肺腑。
簡司年把頭埋進枕頭裡,手機屏幕亮了又熄,熄了又亮,他指尖停在最新的消息對話框。
“同學們,想必大家都看見這次的月考成績了,那我也簡單說兩句吧。”楊素琴打開準備好的課件,“我們班四十八個人,本科上線人數為三十人,重本線人數四人,最低分三百九十二,全校排名一千三百三。”
底下衆人開始竊竊私語。
楊素琴繼續說:“這次試題難度是有的,尤其在理綜和數學這幾科,所以分數遠沒有排名重要。第一次大型考試,有人歡喜有人愁,不論怎樣,這隻是一個小小的開頭,希望未來大家再接再厲,十年磨一劍,努力終會結果。”
電子白闆上的數據清晰明了,楊素琴也下了不少功夫,連夜分析大家的成績。
“之後我會按照成績找大家單獨聊一聊,大家有問題也可以主動來找我。”楊素琴說,“還有一件事,本周五将展開家長會,因為是本學期第一次,所以希望大家都能重視。我會在家長群通知這個消息,大家回去也多跟家長溝通,能來的都來。”
這個消息一出衆人更是坐不住地交頭接耳。
“這不毀了嗎?家法伺侯啊!”
“補藥啊……我媽肯定又要叨唠我了……”
“……”
溫槐序筆尖頓了頓,抽出記事本在上面寫上這件事。
楊素琴分析了一通這次月考,一節課很快過去。下了課大家也在哀嚎,一邊指着答題卡痛哭自己為什麼要改答案,一邊擔心周五的家長會吃不了兜着走。
簡司年虛虛後靠,手裡轉着筆。
“你……”話剛開了個頭,溫槐序被别班的同學叫走了。
他嘴又閉上,撐着臉開始訂正自己的英語試卷。
年級辦公室内很熱鬧,孔富端着陶瓷茶杯抿了一口,容光煥發,整個人都透露出幾分返青的意氣感。
見到溫槐序來,他又喝了一口菊花茶,這才招呼起她。
“小槐啊。”孔富臉上的笑怎麼也收不住,“這次月考,全年級第一,很穩定啊。老師們都很欣慰。”
他邊說邊從手邊拿出一張表:“這次找你也是因為轉班的事兒,按成績,你以後應該要去一班學習了。”
“主任。”溫槐序一雙澄明的眼睛看着他,“我不想轉班。”
辦公室内其他老師還在談論這次月考,她的聲音混在其中聽不太清,孔富側耳又問了一遍。
“主任,我說我不想轉班。”溫槐序說這話的語氣很肯定。
孔富拉着嘴角蹙眉猶豫着。
溫槐序向他闡述理由:“主任,環境影響不了我。我在二中能學,在三中也能學。同樣的,我在一班能學,在七班也能學。”
孔富眼神複雜地看着她,有實力,有底氣,有理由。那他有什麼借口不去尊重學生的意見呢?
歎了口氣,孔富并沒有強硬要求她,隻說:“好吧,尊重你的想法。”
溫槐序謝過後就回到了教室,上課鈴剛好打響,這節課是英語。
“夫子問你轉班的事兒?”簡司年擡眼問。
“對。”溫槐序找出這節課要講解的試卷,說,“但我不會走。”
簡司年沒再說話,心情愉悅地在腦海裡打着節拍,翹起的頭發絲一搖一晃,怪招人的。
溫槐序借着臂彎遮擋,勾唇笑了笑。
考試過後照常是試卷評講,英語老師講得很快,簡司年晃個神的功夫她已經講到了完形填空。
“咱們舉個例子,potato head組合起來是什麼意思?我找一個同學起來回答一下。”
這句話讓底下的衆人紛紛警鈴大作,個個埋頭不敢和老師對視。英語老師環顧一圈,最後指了指最後一排的簡司年。
路轶幸災樂禍地背手給他比耶。
簡司年一臉懵逼地站起來。
不是?剛才講哪了?
“老師剛才講的什麼?”簡司年壓低聲音問旁邊的人。
溫槐序誠實地說:“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