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聯邦上将時既遲,”他緩聲開口,沒有憐憫,亦不曾洩露半分不屑,他隻是站在那裡,就足夠讓人相信他的真誠,好像立刻就能接受他的道歉,“為十日前易感期突發波及到的各位,道聲抱歉。”
他隐去日複一日注射抑制劑的細節,隻談那天易感期發作的前因後果。少頃之間,義憤填膺的群衆都安靜下來,隻餘他輕緩卻有力的陳述。
“……我本人已卸任上将一職,各位今後的醫療費用,以及心理疏導的費用,全部由我承擔,此外還有任何需求,都可以同我溝通。”
他提出的賠償很誘人,上到聯邦境内各種上層人才能享受到的特殊權限,下到巨額的經濟補償,每一樣都能讓人今後過上令人豔羨的無憂生活。
不少人被他說動,自願簽署賠償協議書。
直到筆塞進某個Omega的手中。Omega纖瘦精緻,美得驚人,露在衣領之上的腺體處,阻隔貼被他輕輕揭掉,露出一塊小小的咬痕。
他雙眸含淚,紅着眼,聲音甜膩,顫抖地控訴:“我被人強制進行了臨時标記……”他哭得梨花帶雨,讓人止不住地心疼,“憑什麼你一句輕飄飄的承擔治療就可以抵消傷害?那我呢?我被不認識的人按着反抗不了,我怎麼辦?我好髒,好惡心……你做的這些道歉有用嗎?”
兩個士兵架着Omega的手臂,想把人拉出去,時既遲擡手制止了他們。
這個Omega是唯一一個特例。有個Alpha清醒之後假裝還在易感期,趁亂把他咬了一口。雖然臨時标記很快就會散掉,但受到的心理創傷很難洗淨。
衆目睽睽之下,時既遲慢慢走近那個Omega。眼底長久的冰封有所破裂,竟少見地露出些類似疼惜的神情。
他蹲在Omega身前,像個降世的神明,所有人都同他一起沉吟下去。
“沒用,”時既遲說,真要說起來,他自己也是被強制标記的,他知道有多痛,也知道那種感覺有多讓人屈辱,“所以我會提交腺體銷毀申請,以示忏悔。”當然,軍方會駁回這個申請。
腺體銷毀……
Omega睜大了眼睛,一滴熱淚滑落下來,紅腫的眼皮下,一雙眼眸清亮純淨。
“你不用這樣。”所以說,人還是善良的。就算受到不可逆轉的傷害,Omega也不想讓時既遲做出傷害自己的事。
腺體是人身上最脆弱的部位之一了。光是标記都會讓人痛苦,切除手術更是能将一些人折磨緻死,更何況銷毀……
但冤有頭債有主,說到底,這是那個Alpha的錯。Omega擡起頭,眼底夾雜着厭惡和堅毅:“我要你們把他閹掉。”
“當然,一定會的。你的其他要求,我會盡量配合。”時既遲溫聲道,“清洗标記,心理治療,如果你想的話,那個Alpha的腺體,可以由你親自挖出來。”
“真的嗎?”Omega像是抓住了希望,期盼卻膽怯地抓着時既遲的衣袖。
“真的,隻要你想。”
*
确定衆人沒有别的問題,時既遲把人送走,回到福利院。軍方給他安排的臨時住所就在這裡,他會在這裡待滿一周,受害者們如果有新的需求,可以随時找他商量。
廢棄的福利院破破爛爛,外牆爬山虎盡數枯黃,台階裂出一條縫,檐下的破皮燈籠搖搖欲墜。一角的秋千麻繩斷掉一根,木闆被另一根倒吊起來,在風中搖擺的時候,把地面擦出一條痕迹。
時既遲十指不染塵,身後的郁淞便屁颠颠幫他推開生鏽的鐵門,室内空氣流通起來,粉塵翻飛。
在懸浮光能燈球普遍的星際時代,這所福利院裡安裝的還是千百年前就被淘汰的電燈,太久無人涉足,電燈報廢,光腦照明系統便成了唯一光源。
時既遲在屋外嗆了一會兒,才擡腳進屋。
他本不想帶郁淞來這裡,但後者口口聲聲“離不開你,求求你了”,吵得時既遲腦仁疼,隻好把人帶來,唯一的條件是“不能做,不要吵”,郁淞當即立正敬禮向他保證。
郁淞先是清掃了屋内的灰,把破爛沙發墊上幹淨的坐墊,待時既遲洗漱過後坐下,他又從帶來的大包裡掏出壓縮床墊和床單,任勞任怨地鋪床。
Alpha在破爛房間裡忙忙碌碌,跪趴在床上的動作不由讓時既遲想到前幾日的纏綿。從讓他痛,到讓他爽,郁淞稱得上是進步飛快……閑暇之餘還能分出心看着窗外守衛的影子,笑着問他:“你覺得外面這些人會猜到,發出這種聲音的人,其實是他們最最敬愛的上将大人嗎?”
“……”薄毯被郁淞猛地一抖,被空氣托着緩緩落到床上,時既遲才驟然回神。
“鋪好了!”郁淞充滿元氣的聲音響在茶幾對面,他拉起時既遲的手指,做了個紳士的吻手禮,随後往後一退,五指對着床鋪的方向,“上将請。”
某人是真的很戲精……
時既遲無奈扶額,将枕頭立在床頭闆上,背靠着它,看着光腦上的軍務。
郁淞跑去洗漱,帶着一身薄荷味,脫鞋跪在床尾,朝時既遲爬過來。餘光捕捉到他的身影,時既遲擡腳踢在郁淞胸口:“滾,沙發地鋪随你選,别挨着我。”
“唉,”郁淞勾唇,手指在時既遲的小腿肚上摩挲,被後者不留情面地踹開,還收獲一個嫌惡的白眼。他撇下嘴角,可憐兮兮道,“沙發這麼小我會摔下去的,地闆又那麼涼……”
他不由分說地把臉埋在時既遲懷裡,雙手緊緊圈住對方纖瘦的腰身,把人往上擡了擡。
時既遲沒空搭理他,暫時放任對方動作。誰知這人越來越過分,竟将整張臉埋在他懷裡,意猶未盡地蹭了蹭。
“你别得寸進尺。”時既遲出聲威脅。
郁淞把人惹氣的目的達到,呼吸隔着衣料噴灑在他的身上。
“壞狗得寸進尺,那是主人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