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雞烤得火候剛剛好,外焦裡嫩,雖然沒有調味,卻意外的好吃。張鐮也不說話,接過埋頭吃了起來。
付青玉看着他,覺得張鐮這人真是很有意思,聰明、冷靜、審時度勢,更重要的是他意志堅定,永遠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怎麼去做。
即使現在面臨滅門之仇,前路艱險,他也能迅速把握住局勢,找到對自己最有利的方式,好像什麼都無法磨滅他的内心,阻擋他達到目的。
吃完了雞,付青玉将屋裡收拾幹淨,拿出金瘡藥和棉布,對張鐮說道:
“換藥。”
張鐮醒時已注意到自己的傷口都做了簡單的包紮,換了套粗布衣服,有股子黴味,應是獵戶放在房子裡的舊衣裳,知道是她幫自己處理的。
可那時他昏迷着,沒有意識,不知道還無所謂,現在清醒着,孤男寡女的,而且剛又意識到自己對她的那點心思,怎麼好意思在她面前寬衣解帶?
“我自己來。”他忙道,作勢伸手去拿。
“怎麼?你後背還長了手?”
付青玉縮回手,冷冷道:
“一個大男人害什麼臊啊,反正我都看過了。”
張鐮被她這番話一噎,差點咬到舌頭。
這女人難道就不知道什麼叫男女有别,非禮勿視嗎?
又一想,她長年呆于軍中,還是個領兵的将軍,那軍營裡可都是精壯男子,她必是看過不少,說不定還······
真是越想越氣,張鐮恨恨地脫下外衣,你不是想看嗎?你不是看得多了嗎?給你看個夠!
付清玉确實沒覺得有什麼,她十二歲從軍,在軍營裡呆了十幾年,從一個小小的夥頭士兵一路晉升到将軍,成為了四大閻王之一,靠的那都是實打實的戰功。
行軍打仗,受傷是常事,還有那缺胳膊少腿的,不都是要脫了衣服上藥?她雖然是女子,平時自己會避諱一些,可是給人上藥這個事情沒少做。
沒吃過豬肉總看過豬走路吧,她倒也沒覺得男人的身體有什麼稀奇。
她邊想着邊站到張鐮身後,拆開包紮的棉布正想倒上金創藥,擡眼間卻發現他衣服脫得爽快,可是耳朵根卻是紅的。
一時覺得有趣,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于是邊往傷口上倒藥粉,邊嘟起嘴輕輕地吹氣。
張鐮覺得背上先是一痛,然後就是一陣溫熱的氣息輕輕吹拂在傷口上,整個人頓時一僵,隻感到一陣熱氣從下往上猛地竄上頭臉,臉上像着了火了一樣,頭頂都像是要冒煙了。
什麼背上的傷痛,完全感覺不到,他隻覺得那每一陣氣息,每一次觸碰簡直就跟給他上刑一樣,心髒好像要跳出胸腔,時間都好像拉長了無數倍。
張鐮隻想快點結束這段酷刑,同時又對付清玉的逗弄氣惱羞憤,這女人,這女人怎麼可以······這樣!
付清玉仔仔細細地把他背上的傷全上了藥,轉過來正想把胸前的傷口也處理下,張鐮卻一把奪過她手中的藥:
“我自己來!”
付清玉一愣,看着他紅到醬紫的臉和脖子,這樣子不像害羞,倒像是被氣的,頓時覺得無趣,算了算了,不逗弄他了。
她走到屋裡角落把昨夜的稻草席子一鋪,背對着張鐮往地上一躺。
張鐮看她背對自己躺下,恨恨地想,這人逗弄完自己就不想負責了?
他狠狠盯着付清玉的背影好一陣,見她不再搭理自己,才憤憤然的給自己身上腿上的傷口上了藥,重新包紮好,也往床上一躺。
看着她背對自己睡着,頭發披散在地上,身形苗條,脊背挺直,好像一隻蓄勢待發的獵豹,氣韻流轉,似乎周邊隻要有些微的風吹草動她就能一躍而起。
知是她這樣的高手在休息時對附近氣息自然感知的狀态。張鐮突然好奇,這女子到底有什麼樣的經曆才能練就這樣的武藝和膽識。
意識到自己對她的關注,張鐮翻轉過身,陷入沉思。
想到家人慘死,命運的無常,自己身負血海深仇,而付清玉冒險進入敵國,這一路行來目的始終不明,兩人身份懸殊,是敵非友,自己确實不應對她産生過多的感情,理應遠離她;
可自己現在無所依仗,對這發生的一切事情連線頭都抓不住,單憑一人之力恐難查明真相。
雖然知道她救自己目的并不單純,可也隻有依仗她才有可能抓住那幕後的真兇。
況且玉佩之事,撲朔迷離,牽扯的恐怕會是一個大陰謀,父親曾在朝為官,至今朝中仍有幾個至交好友,外祖家又在燕都,或許能有些許助力。那就暫且跟着她吧,張鐮心中默默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