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張鐮便出了門,買了副棺材,又找了辦喪事的人,将薛正言的母親擡到城外下葬,之後又立了墓碑,一切妥當後他拿着老人家的牌位回到家中放好。
張鐮坐在屋内打開包袱,将路上買的包子拿出,就着院子裡打的井水吃了起來,他已經差不多兩日未進食了,今日要吃飽些,接下來才有力氣,或許這是他的最後一頓了。
張鐮吃飽後,在屋内靜靜坐了許久,待到天完全黑了下來,又等着二更的敲鑼聲響起,從包袱内取出一件黑色的衣服換上,拿好佩劍,關好門窗,往城東走去。
他一路潛行來到韓府,翻牆入内,小心藏到了韓晔所住主院的牆頭。
雖已過了二更,可屋内仍亮着燈,燈火搖曳,映照着那男子的側顔,似乎正在批閱文書。
張鐮耐心等待着,沒多久屋内燈火暗了下去,有位侍從從内走了出來,關上房門。又過了好一陣,估摸着人睡熟了,他站身拔出劍朝主屋躍去。
靠近主屋十來步時,張鐮心中一緊,一物破窗而出,帶着風聲向他射來,他用劍掃開。
薛十三從窗戶中躍出,張鐮好似早知屋内有那麼一個人,也不驚慌,握着劍向薛十三攻去。
薛十三本是麓山派的叛徒,習得麓山十二式,又自創了第十三式,武功已臻化境,在武林金榜排名第八,隻在廣源寺至禅大師之後。他手上的麓山十三式走的并不是中正平穩的路子,反而攻擊尤其強,殺傷力極大。
張鐮的武功比之薛十三相差甚遠,被他打倒了好幾次,刺傷了幾劍,可是他抱着必死的決心來刺殺韓晔,本就沒打算活命,此時更是發了瘋地往前沖,不管不顧。
薛十三知道他是誰,原本不打算下死手,可此人多次糾纏,想到他這次來就是要刺殺大人的,不由心頭火起,幹脆将他殺了算了,免得日後麻煩。
想着,薛十三的招數陡然變得狠辣,三五招間就突破了張鐮的防禦,旋身一劍劈來,張鐮橫劍格擋,卻被薛十三的劍力擊得噔噔噔倒退好幾步,胸口氣血翻湧。
薛十三擡手,手中的騰蛇劍化作一道閃電,毫不留情地刺向張鐮,想要将這小子斬于劍下。
危急間,隻見旁邊蓦然伸出一柄劍,一下擊在薛十三的劍身上,将他的劍擊歪,張鐮趁機側身閃過這一擊,噔噔又後退了兩步。
待薛十三穩住劍身時,付清玉已站在了張鐮身前。
“好了,十三。”
韓晔不知何時站在了院中,喊住了還想進攻的薛十三,又看向擋在張鐮身前的付清玉,道:
“将軍,我可已依照約定放了這小子,不過如果他要來送死,我不在乎再殺一個姓張的。”
付清玉拱手對他說道:“多謝大人手下留情,今日之事我保證不會再發生。”
說完轉向張鐮,道:“跟我走。”
張鐮尤自充滿仇恨地瞪着韓晔,聽到她的話也不動。
付清玉回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想死的就跟我走!”
也不管他願不願意,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扯着他出了韓府。
“大人,就這麼放了這小子?”
薛十三惱恨,付青玉隻要再遲一點他就能殺了張鐮,事後難道她還能為了一個小角色與大人翻臉不成。
“小蟲子而已,無妨。”
韓晔笑笑,救走他的那條大魚才值得他耗費心力。
付清玉一路扯着張鐮出了城,到了城外一處竹林,才停了下來。
張鐮一把甩開她的手。
“你和韓晔是怎麼回事?他剛才那話又是什麼意思?”張鐮質問道。
付清玉卻背對他,并不答話。
“他隐瞞商隊的事情,是不是為了保護你?”張鐮再問。
付清玉内心歎了一口氣,張鐮這人真是太敏銳了,總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迹。
“付清玉!你回答我!”
“沒錯。”付清玉終于轉身,面對張鐮那張激憤的臉。
“這一切都是你二人計劃好的!對嗎?!讓我去參加演武,利用我破壞二殿下的考核!”
付清玉真是給他氣笑了,她萬沒想到張鐮竟然是這樣想的。
“張鐮,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付清玉冷哼了一聲。
“我讓你去參加演武是想讓你投靠祁景逸,好能在晏都手下保住你的小命。誰知道你卻是個蠢貨!以為拿了張破城防圖就能扳倒晏都,對付韓晔?!”
“從隆城開始,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的布局?”張鐮聲音嘶啞地吼道。
付清玉看着他如封魔一般的表情,深吸一口氣。
“張鐮,我是誰,你不是早知道了嗎?我早已說過,你乖乖随我到繁城,我就放了你。”
“你一直都是在利用我,是嗎?”張鐮隻覺得自己的胸口劇痛,自己在他眼裡其實也是那些無關緊要的棋子罷了。
付清玉站在他面前,卻并不答話,利用嗎?一開始是的,可是現在,她自己也說不清對他到底是怎麼樣的心情。
“你離開繁城吧,别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