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真是個輪回,這一年的立夏,又到了5月6日。
當然,對很多人而言,可能這隻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周四。
傍晚的時候,我來到鐘栀了的家,給她帶來兩袋栀子花種。
而她恩将仇報,回贈了我一杯苦得要命的綠茶。
在我皺眉吞咽的時候,鐘栀了輕描淡寫地告訴我,她準備搬離棠申市。
我很驚訝,問她,你還是決定要移民?
她說不是,搬走是因為找到了夏亭殊,她要去和他一起生活。
我似乎聽說過這個名字。非常熟悉,隻是——在記憶中,此人風評頗差。
她說,對,就是那個夏亭殊。你不要着急,慢點喝……好、好,你想聽什麼,我都告訴你。
我想聽什麼?
我什麼都想聽。
她笑了,那這個故事可有點長。該從什麼時候說起呢……對,是29年的夏天,當時我剛住進這間公寓……
就是那一年,她認識了夏亭殊。
鐘栀了不得不承認,其實,她對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差。
夏亭殊清瘦高挑,即便是簡單的白衫黑褲也能勾出一絲清越的氣息。清俊面容配上他鍛煉得當的身材,無論怎樣都是奪人眼球的存在。
事實的确如此。即便是同居時日不多,她已經見到他被各色女孩環繞,并且他本人流連花叢、深得其樂。
夏亭殊隻管她們叫朋友。可在她理解,實在是曲解朋友一語,不過就是所謂性伴侶的代名詞。
按理說這樣的風流人物總該是愛賣弄,可他不同,狹長的眼睛居然襯得氣質沉靜溫和。并且無論在情|事之中如何浮浪,見她時又總是靜如止水、禮數得當,鐘栀了竟不知該慶幸還是悲哀。
她中午到家時,推門而入,隐約感受不熟悉的女人香氣,想必裡間又有豔|事發生。
鐘栀了猜還是上周認識的那個,栗色長發。當時在門口匆匆一見,女孩緊身裙裝極緻展現蜜乳蜂腰,生得非常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氣轉燥,人的性|欲越發旺盛,反正夏亭殊越來越頻繁地奔赴邀約。而她更是混亂作息,擾得他白天夜晚皆不得安甯。
她好像天生就該在這失樂園生存,居然能夠一再對這樣的場景視若無睹,然後回到房間,陷入自己的床鋪,沉沉睡去。
她不知道夏亭殊是什麼時候走的,反正睡醒的時候,欲望留下的痕迹都被沖刷得一幹二淨。
一間發生過激情的房間,一對沉睡初醒的男女——竟顯得她才是那個剛剛同他共赴巫山的人。
荒唐得不得了。
——
“晚上好,鐘小姐。”
“晚上好,小夏哥哥。”
這句話一出,夏亭殊果然靜默。
片刻之後,鐘栀了聽到男人的一聲低笑,旋即轉頭,不出意外地同他四目相對。
說到底,他們不過是萍水相逢的室友,平時也并沒有過多交流。
她直接叫他夏亭殊,他倒是把握分寸,仍舊稱呼她鐘小姐。
鐘栀了聽後直蹙眉,“你好像我的管家。”
他當時也是這樣,看過來目光深邃,露出的笑意也是和煦溫暖。
而此刻,夏亭殊離她不遠不近,就那樣安然地站定。滿屋冷色調擺設,同他有着混為一體的和諧。
鐘栀了真是不明白,明明是一個十分放蕩的人,為什麼他又總能莫名透露出一種性冷淡的氣息。
一段可有可無的招呼後,她聳聳肩不再理他,接着回去做自己的事情。
夏亭殊看着她坐在高高的梯子上,拿着顔料對着客廳的白牆随意落筆,也沒講話,隻是彎腰從地上撿起她的畫本,默不作聲放到茶幾。
屋裡冷氣大,鐘栀了穿着長袖長褲的絲質睡衣,還加了一件黑色三角披肩。袖子卷到臂彎,露出白皙的一截手臂,手腕上已經沾到了顔料,又在畫闆上反複蹭開,整片都給刮紅了。
他在這時給她遞過一張濕巾。
鐘栀了接過,卻順着他的視線,目光一起落在蒙住沙發的那床浴巾上。
“這是你的浴巾,曬在陽台上的。”她沒有一絲不好意思,回答得理所當然,“弄髒了,我送你新的。”
“……謝謝。”
聽到她的笑聲才反應過來,怎麼變成他開口道謝。
夏亭殊早就發現,沒有陷入工作狀态的鐘栀了心情總是不錯,願意交流、也時常帶笑,不同于以往陰沉孤僻的樣子。
沒有再繼續浴巾的問題,他站在梯子下,轉而擡頭,柔聲問她,“你是要畫丘比特?”
蜷曲的頭發、孩童圓潤的身體,一把繃緊的弓箭,他已經看出了這個羅馬神話的小愛神形象。
可是鐘栀了反駁。
“不,這是後羿。”她小心地描繪着棕色頭發、金色翅膀,表情莊重,“不是所有拿箭的都是丘比特,夏先生。”
他真的差一點就信了。講鬼話都能一本正經,算是她的本事。
夏亭殊無力反駁,“後羿的弓箭上有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