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我給你在前面畫個嫦娥。”
嫦娥和丘比特?這該是怎樣一幅畫面。他沒有那麼好的想象力,隻覺得自己的這面牆是要毀了。
夏日晚風大,從窗戶不斷吹進。頭頂的幾盞裝飾吊燈開始搖晃,燈火重重,映照出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而鐘栀了已經整個人都貼在了牆上,燈光從頭頂斜灑下來,投射出了一個朦胧的影子。
相比于色彩複雜的牆繪,她似乎更為動人。
畫筆被銜在了嘴裡,連帶着一縷頭發,将她的臉分裂。
飽滿額頭、細長睫羽、專注眼眸。
嫣紅嘴唇、瑩潤下颌、修長脖頸。
冷和豔無聲碰撞,又親密交彙。
窗台上的魚缸裡被她養上了白色的栀子花,此時給屋裡帶來一股淡淡幽香,讓人迷失神智。
夏亭殊有瞬間失神,默默後退了一步。
她卻忽然問,“好看嗎?”
“什麼?”
他一時竟不知她問的是人,還是畫。但答案是一緻的,“很好。”
卻得到了一聲略帶輕蔑的冷笑。
夏亭殊意外地擡頭,同她對視。
很神奇是不是,人類創造出文字和語言,是為了更好的溝通。可是有時候,一個眼神、一個表情、一個動作,遠比能夠具象表達的内容震懾力大。
屋外的熱風同屋内的冷氣交織,夏亭殊後知後覺,錯開了那個審視的視線,走過去關窗。
她開窗戶是為了消去屋裡的暧昧,而他開空調是為了沖散難捱的暑熱。
推上緊閉的一瞬間,伴随着嘎哒聲響,夏亭殊已經從心頭的震顫中解脫出來,躁動的身體慢慢轉冷。再轉身已經又是那副清冷疏朗的模樣,似乎剛剛的渾濁不過是一場錯覺。
鐘栀了跨坐在裝修用的高腳爬梯上,雙手撐住雙腿之間的椅面,飄過十分疑惑的眼神。
她不是沒有看到這個男人剛剛情緒失控的表現,這種莫名流露出來的渴求不帶情|欲,更多的像是壓抑。
肩上的披肩适時落下,掉在了地上。兩人不約而同低頭看去。
夏亭殊彎腰撿起,帶上慣有的笑意,“放在哪裡?”
她沒有伸手。他了然,挂在了餐桌前的椅背上。
鐘栀了的視線跟着他,走遠、靠近,而後轉向他的目光聚焦處。
牆上的丘比特已然成形。弓箭射出的地方,是一個英文字母Z,當然,也可以是鐘栀了的鐘。
那顆心要射給誰?
夏亭殊難免多想。
然而下一秒,他眼看看着那個字母被畫筆無情地刷掉。一筆一畫,斜着三下,顔料将原本的痕迹覆蓋住,毫不留情。
少了件衣服的她,肉眼可見的溫度轉冷。
“鐘小姐。”他叫了她一聲,才發現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對方并沒有開口的打算,他決定回房,“早點休息。晚安。”
沒能離開一米,就被叫了一句。
“夏先生——” 鐘栀了淡淡地望過來,“夏亭殊,我沒有興趣和你亂搞。”
言語直白,一刀入骨。
氣氛瞬間變僵,夏亭殊的笑意斂下。
她從來不怕尴尬,即便是一再撞破春宮,也能夠若無其事。他一再縱容她入侵私密空間,雖然看起來毫無攻擊性,但就是讓她覺得他不真實。
此時,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故作鎮靜刺激到,她迫切地想要撕開他虛僞的假面。
“我是在什麼地方給你提供了錯誤暗示嗎?”鐘栀了好像忽然明白,“因為我從來不管你和那些女孩子,所以你覺得我是會接受開放關系的人?”
那還真是得保持距離了。
“别做無用功了。”她是說她的披肩。
夏亭殊的臉色堪稱陰郁。
鐘栀了不再理他,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一管丙烯顔料,按住管身旋開蓋子。
裡面的紅色膏體噴湧而出,一部分落在她的褲子上,一部分直接落在了沙發上。
散開一片,那條白色浴巾倒是幹幹淨淨。
“害——”她不知欣喜或是惆怅,“不用賠浴巾了。”
倒是要買一個新的沙發套。
鐘栀了回頭,發現他不曾離開,隻得又露出笑臉,回答先前的問候,“晚安啊,夏先生。”
隻是,夏亭殊沒有再理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