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不利,這是雙方對這一年最好的形容。
比迎接沉默更可怕的是暴風驟雨般的虐待,夏亭殊從來沒有經受過這樣的事情。
鐘栀了幾乎是第一時間把手上的高跟鞋和手包丢向了他。他狼狽地接住,還沒待反應就被抱枕砸中,絆倒向了地毯。她迅速躍坐在了他的身上,一下緊接一下地抽打。
整個世界都仿佛在轟然坍塌,他硬是生生捱了很多下,疼得要命,不免低聲制止。
可這些都不能緩解鐘栀了的氣。
因為求婚不過是引線,而夏亭殊的沒出息,才是真正點燃了火藥。
夏衫單薄,方寸之間想要和諧共處其實挺難的。包臀裙全部到了腿根,他一眼就看到了隐秘之處,完全沒有辦法忽視的存在,伸手就要替她拉下衣服,被厲聲打斷。
一拉一扯,他的手掌反而被她按住緊貼大腿肌膚,那樣細嫩滑膩。
鐘栀了迅速意識到了,拍開他,又即刻彎腰,死死地捂住他的眼睛,怒斥,“你什麼都沒有看到!”
夏亭殊面不改色,“對,我什麼都沒看到。”
然而,他不僅看到了,還有了反應。
氣氛越發僵滞,鐘栀了惡語相向,“你敢硬起來,我就把你下面剪斷!”
他是真的不想,可……絕望到天旋地轉,閉上雙眼,自暴自棄地仰面倒地。
完了,一切都完了。
地球可不可以在這一刻毀滅,夏亭殊自私地想,讓他們一同死去,就這樣……死去。
這是幾個月前,初相遇的兩人都不曾預料過的畫面。此刻真切發生,更讓人覺得頭暈目眩。
鐘栀了的舌頭都快被自己咬破了,幾乎是逃跑般地離開那個家。
真倒黴,怎麼會遇上這種人。
那樣平地驚雷的求婚,更顯得夏亭殊糟糕透頂。甩上家門的時候,太陽穴一直在弼弼地跳,她真懷疑繼續待下去,會失手掐死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
因為這樣的耽擱,她心神不甯地到達星球旅文的時候,沒能和鐘屾碰頭。
回電是助理接的,說是已經在前往餐廳的路上,她才發現漏看了對方那條更改地點的訊息。
真是諸事不順。
正值晚餐時分,樓内人來人往,都是結束一天工作的白領人士,她一臉煞氣逆行其中,顯得尤為突兀,引得人頻頻側目。
她暗咒一聲,不算情願地去門口打車。
都去死吧!堵車的間隙,鐘栀了隻心想,别再讓她見到那個淫|魔|惡|棍。
*
鐘屾在餐廳足足等了鐘栀了四十分鐘。
直到由遠及近的高跟鞋聲一路嘚哒,他才慢慢扣上筆記本。而他的寶貝千金腳步忙亂地撞門而入,開口便是,“快給我來杯水。”
他不禁搖頭,“别急……怎麼會搞得這麼狼狽?”
話雖如此,但是她拿着水杯邊喝邊走近的時候,深棕色的卷發四散,短身洋裝襯得膚色如玉,優雅得如同白天鵝。
鐘屾看了一會,不乏贊賞之色,“這一身很适合你。”
當然,也不看看誰選的,完全是你的審美。“是吧。”鐘栀了平複過來,笑意吟吟,“是你女朋友送我的。”
落座之後,鐘屾眼神示意,“想吃什麼?”
實在是沒有胃口,鐘栀了連菜單都沒看,隻是擺手,“我今天真的太飽了。”
生理和心理雙重意義上的,各方面的信息都太過飽和。
鐘屾顯然也是。桌上被更換上了茶具,他氣定神閑地溫壺燙杯,緩聲問,“什麼事情那麼神秘,電話裡不能透露,非要當面和我說。”
年近五十,歲月似乎對他總是寬待。現在的鐘屾同十年前初見時幾乎并無不同,舉手投足之間盡是矜貴,一副富家公子做派。說話間眼睛從金絲鏡片後顯出,眼神有些銳利。
鐘栀了單手撐住下巴,入神地看着他的動作,回憶起早上那通無疾而終的電話,“是夏寂沅。她說,希望我申多倫多大學的藝術與設計。想我和外公一起去加拿大。”
很意外的決定,忽然開始的母女情深,看起來是要開始争奪撫養權了?鐘屾并不覺得會有這樣的可能,隻問,“你答應了?”
當然是拒絕。甚至于,可以說是一口回絕,鐘栀了也覺得荒謬,“且不說老頭肯定不會同意了,我的英語本來就不好,法語更是一竅不通,去那裡幹什麼?哪怕是升學,國内也有更好的選擇吧。”
情理之中,他點頭說對,“以你現在的學術背景,國内的前幾所都沒有問題。如果不想留在棠申,北澤那裡也可以幫你介紹。”
幾句話,輕飄飄地就把這章揭過。好在今天本就不是讨論學業問題的,她還有事情要同他更新。
鐘栀了點頭,又懷疑道,“你都不好奇夏寂沅為什麼讓我們過去嗎?”對方挑眉,好整以暇地等候下文,她頗為無奈,“她要結婚了。”
這還真是意料之外。鐘屾露出玩味神色,“你說誰?夏寂沅?”
神奇麼,她那個不婚主義的媽媽要結婚了!
果然,父女倆聽到這一消息時,如出一轍地驚訝。
鐘屾與夏寂沅識于幼時,是日漫戀愛番中最愛描繪的那類青梅竹馬。偏執純愛的洛麗塔和高智浪漫的IT狂,倆人原本的感情觀就不相合,誤以為年少之誼能抵抗萬難,沒想到愛發生時電光火石,愛破滅時亦是轉瞬即逝。分開得非常不快,自她遷去日本後數年也從不聯系。
鐘屾直到鐘栀了16歲的時候,才知道自己有一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