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應用力拔出蘿蔔放到一邊的筐裡,不去看那花。
“生氣了?”他嬉皮笑臉貼過來,“我随便說笑的,怎麼還當真了?”
與應無視他的笑臉,繼續拔蘿蔔。見師妹不理他,哪吒直起身子輕咳一聲,鄭重道:“與應最厲害了,與應單手就能将妖物撕碎,與應的療愈術——”
天下第一四字還未說出口,帶着清香的蘿蔔塞進他嘴裡,阻止這段更恥辱的話的誕生。
她紅着耳根,垂眸道:“别說了,好羞恥啊……”
哪吒為什麼能面不改色的說出這麼羞恥的話?
咔嚓——
哪吒嘴裡嚼着蘿蔔,伸手戳戳她的臉,哄道:“師妹,我錯了,不氣了好不好?”
她心裡羞恥,卻依舊嘴硬道:“誰敢說你哪吒的錯?在乾元山你不就是理嗎?何須與我道歉?”
奪命三連問,他現在很想回到過去收回那句“在乾元山,我哪吒就是理”。但口業已經造下,收回也是無用。
哪吒也是剛發現自家師妹竟變得這般鮮活,會生氣,有小性子,與剛上山的模樣天差地别。
“真生氣了?”
與應輕哼一聲,不理他。哪吒彎腰去看她神色,與應皺眉将他的臉挪開,白淨的臉上印上她的手指印。
他眼珠輕輕一轉,睫毛顫動,調笑道:“師妹都給我烙上印子了,看來以後都要和讨厭的師兄綁在一起喽。”
“誰要和你綁一起。”
“你啊。”
這人果真是不正經,虧她先前還百般哄着,日日忍着饑餓接近他,合着都成了他炫耀的戰果。不過是仗着自己舍不得罷了。
“我不與你計較,師父說過幾日要帶咱們去拜訪玉鼎師伯呢。”
“玉泉山那般遠——不想去。”說罷無賴一樣從後靠近将下巴搭在她頭頂,還順手揉了把發髻。
“起來。”
“不起。”
“我要動手了。”她威脅道。
“現在師兄連依靠師妹一下都不可以了嗎?”哪吒下巴搭在她頭頂,說起話來一震一震的,弄得她頭疼。
“快起來!頭發都亂了!”與應忍無可忍,蘿蔔也不管了,胳膊屈起向後怼去。
“亂了便散下來,”哪吒握住她胳膊并在一起将她整個傭住,“師兄給你绾個更好看的。”
少年帶着蓮香的身體将她整個擁住,她想回怼卻被這氣味勾得心裡燥熱,恨不得現在就将這藕人吃了才好。
平複下心情,她軟聲道:“那我不氣了,師兄給我绾頭發吧。”
哪吒放開後她便轉過頭,捧住他的臉,笑道:“哎呀,臉怎麼髒了,我來替師兄好好擦擦。”
哪吒的臉被她揉得變了形,卻也不惱,隻笑着任她揉捏。隻要她不氣,随她折騰便好了。
少年清亮亮的眸子看過來,裡面隻盛着她。與應指尖觸到他溫熱的皮膚,心頭那股燥熱又湧了上來,她慌忙松手,轉身去拾蘿蔔。
“手勁倒是見長。”哪吒揉了揉臉頰,蹲下身幫她收拾,“師父說何時啟程?”
“三日後。”與應低頭數着筐裡的蘿蔔,不敢看他,“說是玉鼎師伯新得了件法寶,邀師父前去品鑒。”
哪吒輕哼一聲:“老頭子們就愛這些虛的。”随手抛起一個蘿蔔又接住,“不過那的櫻桃應該熟了,正好去摘些回來。”
“說起來,“哪吒湊近,“你救的那人長什麼模樣?”
“就普通人模樣。”
“哦?”他拖長音調,“能讓你記住的普通人,想必不普通。”
那男子面容俊朗,眉心一道金色豎痕,隐約有神光流轉,眉宇間帶着孤傲與倔強,眼神銳利。
是個好看的‘普通人’。不,即使身負重傷還能有那般警惕,周身還隐隐有仙氣缭繞,身份應當不一般。
哪吒還想說什麼,就見他這師妹一副出神樣子,他腦中閃過某種念頭,幾乎瞬間就要破土而出,咬牙切齒道:“男的?”
而那根弦在她點頭的那刻徹底斷裂。
他一腳踢開蘿蔔,摁住她肩膀,有些崩潰道:“你救他他以身相許了嗎?告訴他名字了嗎?他告訴你名字了嗎?他有沒有纏着你?有沒有——”
哪吒一連串的問題砸得與應頭暈目眩,她擡手捂住他的嘴,阻止他說出更離譜的話。
“救了一下而已,他醒了我就走了。”
少年朝她使了個眼神,與應歎氣松開了。
“他叫什麼?”哪吒眯起眼,語氣危險。
“楊戬。”與應老實回答。
“所以你在路邊救了個大男人,”他越想越氣,“還跟他互換名字?”
“哮天那麼可愛,能有什麼壞心思?再說了,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哮天?”哪吒敏銳地捕捉到關鍵詞,“還有條狗?”
“嗯,一條白毛細犬,特别乖。”與應點頭,想起哮天蹭她手心的模樣,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完了,他費盡心思才哄開心的人,竟為一條狗笑了?堂堂三太子,竟比不過條狗?
哪吒盯着她的表情,心裡那股無名火燒得更旺了,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走,回去。”
“蘿蔔還沒收完呢!”與應被他拉得踉跄了一下。
“到時辰了,陪我。”哪吒頭也不回,語氣不容置道。
去他的狗屁,狗能有他會哄她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