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窗的縫隙斜射進來,在與應的眼皮上投下一片暖紅。
她皺了皺眉,意識從混沌中浮起,耳畔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唔……”她剛想翻身,卻發現腰間橫着一條結實的手臂,将她牢牢箍住。
後背緊貼着少年滾燙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衣料,幾乎能感受到他呼吸的起伏。
她的臉燒了起來。
昨晚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哪吒發燒時脆弱的樣子,兩人十指相扣的溫度,還有他夢呓般喚她名字時呼在她後頸的熱氣。
“醒了?”頭頂傳來沙啞的聲音,哪吒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正低頭看她。
與應慌忙想掙開他的懷抱,卻被摟得更緊,哪吒的下巴抵在她發頂,輕輕蹭了蹭:“再躺會兒。”
“天亮了……”與應小聲抗議,卻不敢擡頭看他。
她怕一擡頭就會撞上那雙總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更怕看到那眼底藏着的、夢裡令她心驚的乖戾。
哪吒沉默了片刻,松開手,與應立刻翻身坐起,手忙腳亂地整理自己淩亂的衣襟。
餘光瞥見哪吒鎖骨處的牙印,那裡的傷口竟然還在滲出細小的花瓣,周圍的皮膚泛着不正常的紅暈。
“還疼嗎?”她忍不住伸手,卻在即将觸及時停住,指尖微微發顫。
哪吒捉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掌心貼在自己發燙的傷口上:“你咬的,你得負責。”
與應想抽回手,卻被他牢牢按住。
花瓣蹭着她的掌心,癢癢的觸感順着胳膊一直爬到心尖上,她想起昨晚夢裡那個滿身戾氣的小哪吒,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怎麼了?”哪吒敏銳地察覺到她的異樣,眉頭微皺。
“做了個噩夢。”她勉強笑了笑,“夢見一個兇神惡煞的小娃娃,要拿乾坤圈套我。”
他松開與應的手,轉身下榻,背對着她整理衣袍:“夢都是反的。”
與應看着他的背影,總覺得那挺直的脊背透着一絲僵硬。
她想起夢裡小哪吒挑着龍頭的樣子,又看看眼前這個連整理衣領都一絲不苟的少年,怎麼也無法将兩者聯系在一起。
“我們今天回乾元山吧。”哪吒突然說,“讓師父看看你的傷。”
與應這才注意到自己手腕上不知何時浮現出幾道淡金色的紋路,脖子上也一陣滾燙,她喚來往生绫遮住。
“好。”她輕聲應道,心裡卻莫名不安。
昨晚哪吒那句“我會把一切都毀掉”的話猶在耳邊,像一把懸在頭頂的利劍。
不過,她又不會突然消失,也不用擔心什麼吧。
收拾行裝時,哪吒一直沉默。直到推開吱呀作響的院門,他才轉身,将一樣東西塞進與應手裡。
“給你的。”
與應低頭,掌心裡躺着一枚小巧的蓮花玉墜,通體瑩白,隻在花心處有一點朱砂似的紅,她撚起紅繩,玉墜在晨光中微微晃動,折射出細碎的光斑。
“戴上。”哪吒不由分說地幫她系在頸間,“有我的靈力,遇到危險能擋一陣。”
少女眉頭一皺,這人在說什麼?她弱?
哪吒見她皺眉,不急不慢補充下一句:“知道你不弱,沒危險當個墜子戴也挺好的。”
“嗯……”
與應摸着溫潤的玉墜,想起什麼:“那你呢?”
哪吒已經大步走在前頭,聞言回頭沖她一笑。
“我?”他拍了拍腰間的混天绫,“誰能傷我?”
與應小跑着追上他,故意撞了下他的肩膀:“自大狂。”
哪吒順勢攬住她的腰,在她耳邊低聲道:“昨晚是誰抱着我不放的?”
“你!”與應漲紅了臉,用力推開他,“明明是你往我身上蹭!”
兩人和村民告别後,笑鬧着走出村子。
·
山風拂過,帶來遠處村莊焚燒後的焦糊味。
“前面就是陳塘關了。”哪吒停下腳步,指向遠處隐約可見的城牆輪廓。
與應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卻皺起了眉頭,記憶中繁華的關城如今城門緊閉,城牆上士兵來回巡邏,戒備森嚴。
城門外排着長長的隊伍,都是等待入城的百姓,其中不少人衣衫褴褛,面黃肌瘦。
“怎麼變成這樣了?”
哪吒冷笑:“纣王加征賦稅,各地關卡都嚴查逃稅的商旅和流民。”他目光掃過那些扶老攜幼的百姓,“聽說東伯侯領地上月又爆發了起義,朝廷派聞仲前去鎮壓,死了不少人。”
與應感覺頸間的紋路開始灼熱起來,她強忍着沒有去抓撓。
自從那晚奇怪的夢後,這些紋路就像活物般時隐時現,每次天下有戰亂消息傳來,就會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