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于沫回家拿到手機先問胡莉:以後我們兩個一起吃,和她們分開吃怎麼樣?
胡莉:我可能經常不在學校,你一個人吃飯可以嗎?
于沫當然沒問題,編輯了一大段話,又反複看了幾遍,發給吳桐。
自此,于沫回歸了一個人。
中飯後張娟出門幹活,吳奶奶讓于沫打電話給于燕——于偉的姐姐。
于沫起床拉着吳奶奶,電話通了,開免提立馬遞給她。
吳奶奶開始沒聽到聲,看一眼手機界面,懷疑地放在耳邊,大聲說:“燕?晚上有沒有空,過來拿白菜,來吃晚飯。”
“家裡白菜很多。”
吳奶奶固執:“拿些回去。”
于燕無奈妥協:“好好好,我晚上過來。”
吳奶奶笑逐顔開:“過來吃晚飯的哇。”
“是是是。”
說起來,以前于燕不常來,自于沫爺爺去世,才來的勤,再後來吳奶奶時常叫她們一家來吃飯。
于沫從來沒記住過大部分親戚的稱呼,她實在對不上臉和名字。過年拜年是張娟提醒,她複述一遍。
架不住來的次數多,于沫記住了于燕是姑姑,她的丈夫肖震是姑父。
于燕夫妻一來,于沫就躲進房間。菜上齊了,吳奶奶喊:“小沫,吃飯了。”
于沫不為所動,次次都如此,為什麼一定要出去一起吃飯呢?于沫不想去。
隔壁大廳的聲音大多來自肖震和于偉,于沫沒由來地煩躁,胸口悶悶的,有點喘不上來氣。
她敞開被子,深呼吸,悄悄關上房門,聲音頓時小了一些。
張娟多數時候在聊于曉月,說起她的糗事時,于曉月趴到張娟身上,捂住張娟的嘴,不停跺腳,“嘤嘤嗚嗚”反抗。
張娟躲閃不得,耐心耗盡,嘴角變平,訓斥:“好了!”于曉月不鬧了。
晚八點,于燕夫妻準備走了,吳奶奶給了一桶菜,硬要她帶上。
于燕推脫不過,用袋子裝了幾把帶走。
于偉送他們,順道打麻将去了。
于曉月在房間看電視,張娟洗完碗回房幫于曉月脫外套,“好可以睡覺了,把電視關了。”
于沫起床上廁所,回來看到張娟捏着手臂,她疲憊道:“最近幹活太累了,想休息幾天。”
于沫:“那就休息呗。”
“你爸爸一個人幹活太辛苦了。我也想休息,我老待在家裡又不好,别人又會說,誰誰誰整天待家裡,不出去幹活,隻知道偷吃懶做。”
“媽,你幹活就為了别人不說閑話?”
張娟不答,呵斥于曉月:“睡覺!”自己起身關燈。
大廳的燈已經關了,餐廳還亮着,吳奶奶用剛熱的水洗刷竈台,清洗工具再一個個歸位,最後一點點舀盡鍋裡的水,蓋上鍋蓋。
吳奶奶坐到小竹椅上,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她摩挲嘿呦粗糙的手背,環顧周圍,冷清得隻餘呼嘯的風,吹着涼嗖嗖的。她的眼睛暗淡下來,雙手撐着膝蓋慢慢起身,歎氣,佝偻着背走向自己的房間。
G市的天氣忽冷忽熱,明明已經十一月,還有接近三十度的高溫,于沫把一年四季的校服穿在身上。
這天下起了小雨,混合空氣的燥熱愈發得悶,于沫已經換到了靠窗台的一側,她拿出向陳江江借的雜志看起來,班裡人漸多。
馮瑤側坐在于沫前排的位置上,輕快地說:“你在看雜志?”
于沫點頭,她對馮瑤突然來找自己有點驚訝。馮瑤匆匆掃了一眼,“講的什麼故事,好看嗎?”
于沫胸口抵在桌邊,幾乎是仰視她,“好看,講的是……”
于沫發現大腦一片空白,剛剛才看的故事隻剩下零星模糊的記憶,“我還沒看完。”
之後是久久的沉默,于沫絞盡腦汁,怎麼也想不出一個話題,以旁邊的過道為界,一面熱鬧非凡,一面鴉雀無聲。
最終馮瑤和善地笑着說:“我不打擾你看書了。”去向另一面。
晚讀鈴響,曆史書癱在桌面上,于沫背着背着出神了,期間什麼也沒想,盯着成虛影的字,她反應過來繼續背,可是心情沒由來地低落。
最近她出神次數變多,早晚讀的思緒也越來越飄忽,老是停留在一個時間節點,那是于沫模糊不清的記憶中難得清晰的畫面。
也是今天這樣一個天氣,初三第一學期不能住宿,上完課出校門天已經全黑了,天空淅淅瀝瀝下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