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梅後的第一個周末,暮色像打翻的醬油瓶,在城市天際線暈染出深沉的靛藍。神原拓真站在料理台前,刀刃在牛蒡表面劃出均勻的薄片,深褐色的纖維在燈光下泛着濕潤的光澤。他穿着洗舊的黑色圍裙,銀灰色發絲用皮筋随意束起,腕間的燙傷疤痕在蒸汽中若隐若現——那是今早調試新改良的高壓炸鍋時留下的印記。
玄關傳來重物落地的悶響。拓真擡頭,看見伊達航正頂着一頭濕黑發站在門口,藍色警服下擺滴着雨水,腳邊放着兩箱劄幌啤酒,紙箱上印着"警視廳特别采購"的标簽。
"班長,下這麼大的雨..."拓真放下菜刀,遞過毛巾時聞到對方身上淡淡的硝煙味,"先去換件幹衣服吧,上次給你買的工裝襯衫挂在衣櫃第三格。"
伊達航擦着頭發笑出聲,指節敲了敲啤酒箱:"特意繞到常去的居酒屋買的,老闆說這批次的啤酒花是北海道産的,配你做的毛豆下酒正好。"他說話時,警服口袋裡的對講機發出沙沙的電流聲,卻被他果斷地調成了靜音。
料理台上的電子鐘顯示21:17。拓真正在熬煮的味噌湯突然沸騰,昆布與鲣節的香氣混着雨水的涼意彌漫整個房間。他掀開鍋蓋,乳白色的湯面上浮着幾朵嫩豆腐,像極了七年前那個爆炸夜,萩原研二濺在他圍裙上的豆腐碎。
密碼鎖"嘀"地解開,松田陣平推門進來,黑色風衣下擺沾着泥點:"班長的啤酒箱戰術會議又開始了?"他晃了晃手裡的牛皮紙袋,裡面裝着便利店的烤雞肉串,"這次再聊到淩晨三點,我就把你的警徽凍在冰塊裡。"
緊随其後的萩原研二頂着濕漉漉的黑發,手裡抱着個金屬盒子:"拓真!看我從拆彈課順來的寶貝——"他打開盒子,裡面是被拆解的定時裝置,齒輪間卡着半片海苔,"松田剛才在路口差點撞翻賣章魚燒的攤子,結果人家送了我們十串!"
諸伏景光最後進門,針織帽上沾着細密的雨珠,手裡提着個wooden食盒:"在便利店遇見安室君,他說組織最近在查..."他突然看見伊達航腳邊的啤酒箱,眼睛閃過微光,"山崎町的□□殘片分析報告出來了。"
拓真把切好的牛蒡放進味噌湯,轉身從冰箱取出毛豆:"先吃飯吧。"他指着料理台上的玻璃罐,裡面裝着用啤酒花腌制的小黃瓜,"班長,你的那份沒加芥末。"
四人圍坐在木質餐桌前,雨點敲打玻璃窗的聲響與開啤酒瓶的"啵啵"聲交織。伊達航仰頭灌下一大口啤酒,喉結滾動時,領口露出當年救萩原時留下的擦傷——現在已淡成淺褐色的細線。
"山崎町的□□..."諸伏景光推了推眼鏡,食盒裡的蜂蜜腌梅子在燈光下泛着琥珀色,"和七年前秋葉原的型号相同,觸發裝置用的是..."
"是糯米膠包裹的硝酸铵。"拓真接過話頭,把烤好的秋刀魚擺上餐桌,魚腹裡塞滿了檸檬草與迷疊香,"和我們在萩原遇襲現場發現的殘留物,分子結構完全一緻。"
松田陣平突然用筷子敲了敲空啤酒瓶,玻璃震顫的清響蓋過了雨聲:"也就是說,當年的走私集團還在運作?"他的視線落在拓真腕間的疤痕上,黑發被雨水黏在額角,"而且他們好像知道,我們這裡有個能提前七年預判爆炸的'時間料理人'。"
伊達航放下酒瓶,指腹摩挲着标簽上的北海道地圖:"七年前的秋葉原...拓真剛到日本三個月吧?"他忽然轉頭,目光灼灼地盯着銀發男人,"那天你明明可以走地下通道,卻特意繞到電器街,懷裡還抱着個鑄鐵鍋——"
萩原研二突然嗆到,啤酒從鼻孔噴出:"哈哈哈哈!班長你現在才發現嗎?那家夥當時的樣子啊,像極了抱着盾牌的中世紀騎士!"他指着拓真的圍裙笑到拍桌,"結果盾牌上還印着'秋葉原限定款'的卡通番茄!"
拓真夾起一塊秋刀魚,魚皮在筷尖發出酥脆的響聲:"準确地說,是計算過爆炸沖擊波的角度。"他回憶起七年前那個午後,陽光正盛,電器街的櫥窗映着他抱着鑄鐵鍋的倒影,"當看見萩原君試圖用牙咬開炸彈引線時,我計算出用鍋體擋住碎片的成功率是78.3%。"
松田陣平突然放下筷子:"等等,你當時怎麼知道那是炸彈?"他的瞳孔在燈光下縮成細縫,"我們接到報警時,現場已經聚集了三百多人,而你..."
"因為炸彈出風口的熱量,烤焦了旁邊章魚燒攤子的面糊。"拓真指了指牆上挂着的鑄鐵鍋,鍋底的焦痕依然清晰,"溫度差讓我意識到異常,而萩原君的拆彈手法..."他忽然輕笑,"和松田君上周拆壞我烤箱定時器的手法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