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肅微步履生風,後面跟着白戟。白戟又給歸無月使眼色,拉着歸無月出去。
無關人等離開,言肅微坐下,坦誠地與江寒聆說:“查不出是誰把你劫走了,沒有一點頭緒,像是人間蒸發了。”
江寒聆給言肅微倒了碗茶,悠悠道:“有心遮掩,或許暗中還有人協助,你查不出也是自然。這段時間你也累了,少為我操些心。”
言肅微卻像是沒聽見,仍自顧自說:“會不會是盤人?”
江寒聆說:“議和在即,他們不會選此時挑事,更何況能劫我,就能殺你。如果殺了你,大挫我軍士氣,豈不是不戰而勝。”
“你的意思是對方是沖你而來?”言肅微扶額深思。
“我無權無勢,沒什麼好被人惦記,”說到這,江寒聆欲言又止,在言肅微追問的目光下開口道,“我覺得是大衍人。”
言肅微不太信,說道:“歸無月說他一路追到盤人營地附近,你可有印象?”
江寒聆搖頭:“我隻有在營帳内昏迷前的記憶,總覺得這次那人沒得逞,以後還會出事。今日我試探着拉攏歸無月,閑聊了幾句,也沒看出端倪。”
“歸無月在你身邊,如果他和劫你那人是一路的,定會在這場風波過了之後再下手。你帳外如今布滿了人,也方便監視他,他沒機會下手。”言肅微搭上江寒聆的手,打消江寒聆的顧念:“軍中出了這事,若是将歸無月嚴加看管,怕是要人心惶惶。”
“但我覺得不是他。”江寒聆皺眉猶豫道。
“何以見得?”
江寒聆習慣性咬唇:“沒有證據,隻是我的直覺。”
沒有結果的讨論,一時間,江寒聆與言肅微四目相對,靜靜地坐着。
燭火晃眼,言肅微起身,他想起先前白戟說有都城來的急報,因為江寒聆的事耽擱了。言肅微如往常般關懷道:“天色不早了,早些睡,我走了。”
在江寒聆面前,言肅微向來自稱為“我”,仿佛這樣能拉近與江寒聆的距離。但江寒聆遵守禮法,起身要送,言肅微擡手攔住,說:“别送,早些睡。”
和白戟一左一右守在門口,歸無月浮想聯翩,滿腦子都是江寒聆與言肅微在帳内摟摟抱抱、卿卿我我的畫面。而他,無論在天上還是人間,都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旁觀者。
言肅微出了營帳,目不斜視,白戟立即跟上。
歸無月沉着臉注視言肅微進到另外的營帳,才掀起布簾回去。
營帳中隻剩一盞微弱的燭燈,歸無月對江寒聆說:“要滅了蠟燭嗎?這樣睡得好些。”
江寒聆坐在床上,眼神露出一絲遲疑。
歸無月端住燭台走到江寒臨床邊,在地上靠牆坐下,說:“我守着你。”
雖然覺得不合适,但江寒臨困頓疲乏,眼皮不住往下落,便沒再說什麼,合眼睡去。
火苗變為一縷煙,歸無月将燭台放在身邊,不一會,身後江寒聆均勻的呼吸聲傳來。歸無月盯着營帳頂放空,營帳的隔音很差,夜巡士兵整齊的腳步聲時不時飄進他的耳朵裡,也難怪江寒聆在邊關日漸憔悴。
夜更深,歸無月沒有一絲困意。與江寒聆的凡胎肉身不同,他是肉身元神一起下凡,隻不過僞裝成了凡人。夜顯得尤為漫長,歸無月壓抑不住内心的躁動,輕手輕腳換了姿勢,趴在江寒聆床沿。
江寒聆平躺,雙手交疊,姿勢是放松的,神情卻很緊張,不知道夢到了什麼。一片漆黑中,歸無月仍盡力多看江寒聆幾眼。
腳步聲漸近,歸無月聽得清楚,想來是夜巡的人又到了營帳附近。
然而這聲音卻沒有漸行漸遠,直接消失了。歸無月突然想到什麼,猛地回頭,冷寒的兵刃已近在眼前。
對方下手狠辣,匕首的刃風刮到歸無月臉上,他拿起最近的燭台一擋。金屬碰撞的刺耳聲響起,對手反應迅速,放棄歸無月,轉而朝江寒聆刺去。
已經來不及拿武器,為了護住江寒聆,歸無月赤手握住匕首,替江寒聆擋了這一擊,同時,對方力道之大令他心驚,這一刀紮在江寒聆身上,怕是要血流如注。
一擊不成,刺客想要再次攻擊,他無情地劃穿歸無月手掌,将匕首強行脫出歸無月的控制。滴答滴答的血流頓時變成連續的血串,饒是歸無月,也不得不疼得一抖,收回受傷的手。
那人顧不得會不會驚擾士兵,朝江寒聆猛撲上去,巨大動靜将江寒聆吵醒了,睜眼見着滴血的匕首近在咫尺。
千鈞一發之際,歸無月用身體全力撞開刺客,營帳中央的矮桌被刺客掀翻,放在桌上的兵書、瓜果以及硯台散了一地,加之江寒聆求救的呼聲,夜巡士兵發現了江寒聆帳中的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