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得知此事，把言肅微教訓一通。

内間的少年江寒聆渾身發汗，臉如紙片慘白，垂着細瘦的手腕讓太醫診治。太醫說，江寒聆體質不宜習武。縱使千般不願，江寒聆看着眼前如同自己母親的貴妃的慈愛眼神，決定放棄武功。

貴妃娘娘那麼好，江寒聆不願給貴妃徒增煩惱。言肅微也是很好的人，他不想害言肅微挨罵。

涼風習習，綠樹成蔭，頂好的天氣，江寒聆卻仿佛回到了那個日頭不烈的日子，眼前先是一片雪花，然後一陣一陣的發黑。他想攥緊缰繩控制速度，但力不從心，使不上勁，身形搖搖晃晃，在馬上坐不穩了。

江寒聆想，與言肅微大業未成，他不會死在馬蹄之下吧，這也太沒有風骨了。

身子徹底歪下去時，江寒聆倒在結實的臂彎裡。是歸無月敏捷出手，拉住江寒聆的馬，同時接住了江寒聆，沒人看見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馬停下來，腳一沾地，江寒聆軟下去，差點跪在地上，還好有歸無月攙扶。江寒聆還有意識，歸無月扶着他坐下，拿出水袋給江寒聆喂了口水。

前頭的人察覺到異樣折返回來，言肅微率先下馬，單膝跪在江寒聆身邊，話卻在問歸無月：“他怎麼了？”

歸無月說：“差點從馬上摔下來。”其實他更想對言肅微說，你還知道關心一下江寒聆？如果不是你不顧江寒聆身體趕路，江寒聆好得很。這些話，他的身份說不得。

言肅微皺眉，環視周圍，沒有地方給江寒聆醫治。他太粗心大意，沒為江寒聆帶顆山參以防萬一。别人他可以丢下不管，江寒聆不行。

于是稍作休息，待江寒聆狀态稍好，他們緩行半日，打算去醫館。

距離都城還有不少時日，江寒聆至少還要堅持快馬加鞭的行程十幾天。江寒聆咬緊下唇，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因此産生了一個想法，思考怎麼對言肅微開口。他接受不了自己拖言肅微的後腿，這一事實讓他無比難受。

江寒聆不擅掩飾情緒，心思沉重地不言不語。而言肅微雖然顧慮着江寒聆，但仍憂心行程被耽擱。

歸無月策馬上前，貼近江寒聆小聲道：“既然參謀身體不适，不如在下個地方稍作休息，我看你憔悴了很多。官道漫長，不休息好如何堅持得到都城。”

“不能因為我誤了王爺，你知道的，我們沒有時間，甚至是在賭運氣。”

得到拒絕在歸無月意料之内。他更想告訴江寒聆的是，對言肅微來說，江寒聆也許沒那麼重要，大可以将拖慢行程的江寒聆抛下。

但是江寒聆絕對不會主動掉隊。思忖時，歸無月低頭看見了自己裝模作樣包紮的手掌。

“參謀。”歸無月壓低聲音，動作鬼鬼祟祟。

“何事？”江寒聆轉頭問。

“我的手......傷口好像崩開了。”

“疼嗎？有沒有在流血？離醫館還遠，不如先停下來，看看傷口怎麼樣。”

看着江寒聆頓時緊張起來的神色，歸無月心裡得意，隻是面上不得不繼續裝得波瀾不驚，說：“應該隻是裂開一點點，你看，紗布上連血都沒有。”他擡手給江寒聆看潔淨的紗布。

江寒聆稍稍放心。歸無月的手因他而傷，再出點什麼問題，他的良心過意不去。

“以防萬一，還是拆開紗布看看吧。”江寒聆堅持。

傷口早愈合完全，歸無月哪能真給江寒聆看，他借口道：“參謀都沒歇息，我區區一點皮外傷更不能這樣。”

“我沒事。”江寒聆說。

歸無月和江寒聆你一句我一句，誰都說服不了誰。

言肅微回頭，發現他們聊得熱絡，納悶這兩人什麼時候關系這麼好。江寒聆一個别人不問他不答的悶葫蘆也能有那麼多話可以說。

調轉馬頭走到隊伍末尾，打斷他們的談話，言肅微關心起江寒聆來：“感覺好些了嗎？”

江寒聆說：“好些了，我不要緊，但是我擔心歸無月的傷口。”

言肅微不鹹不淡地撇了歸無月一眼：“哦？”

“不礙事。”歸無月說。

“既然不礙事，就不要和參謀說，塗添煩惱。”言肅微看見了歸無月給江寒聆看手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