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肅微和江寒聆面對面坐着,白戟進屋行禮。
“王爺,好事!公主府傳來口谕,同意開棺驗屍。”
江寒聆不意外,言肅微大喜過望,對江寒聆說:“果真如你所料!”
白戟附和:“江公子料事如神。”
“大公主既喜歡那個面首,卻把消息藏得密不透風,無非是怕人诟病,牽扯到皇上病重一事。宮裡宮外七嘴八舌,風言風語一傳起來就不知像什麼樣子。但她着實想知道皇上得的到底是什麼病,說到底,公主還是孝順,一片真心為皇上罷了。”
言肅微點頭,父皇那麼多年沒白疼她。
江寒聆又說:“公主府接下來就不太平了,她不會忍受自己府裡有内鬼在監視,翻個底朝天也要把透露消息的人揪出來。我懷疑那人是容雪瀾或者容氏的眼線,我們要不要給容雪瀾提個醒?”
“可行。”言肅微說,轉頭就要讓白戟去辦,但白戟面露難色。
“回禀王爺公子,我正要說這事,現在已經晚了。公主府口谕來時,就聽說公主又死了個面首......姓容......”
言昭明什麼時候有了容姓面首?江寒聆與言肅微驚駭對視。容氏在大衍有一特權,也是曆代皇帝念在容氏一族忠心耿耿的份上設立的不成文的規矩——若被罪臣牽連誅九族,容氏族人免于一死。
“父皇都不殺的人,她敢殺,越發無法無天了。那個容沐卿雖是容氏旁支,但進她府裡不過一年,她就不怕被容家人記恨上?”言肅微震怒拍桌,茶水灑了出來。
江寒聆幽幽道:“容家怎麼會記恨她,過不了多久,大約會從宗族裡再挑一個漂亮的送過去。”
屋内陷入無邊寂靜。
“明日一早,開棺請仵作驗屍。”
春和景明,天剛蒙蒙亮,江寒聆一行便奔着城郊面首新冢去了。
先燒香敬酒焚紙錢以告慰亡靈,随後墳包被鏟平,露出棺椁。江寒聆想,這面首是可憐人,死在大好年華,因公主垂憐,能夠有一墳冢,卻不知有無親人來祭拜。
随着整件棺椁被起出,棺材當場打開,猝不及防,一股惡臭撲鼻。仵作發現江寒聆幾欲作嘔,建議道:“屍體已經開始腐爛,公子不一定能忍受這氣味,還請公子到别處等待。”
江寒聆捂住口鼻,蒼白着臉:“我沒事,習慣就好,你們繼續。”
歸無月摟住江寒聆肩膀,揉了揉他肩頭,貼心道:“你别看,我來看。”
江寒聆搖頭,強忍嘔吐感,說:“此事幹系重大,我必須親眼看了。”
拗不過他,歸無月讓出一條道,江寒聆一步步邁過去,靠近棺材。盡管蘇應憐身上有屍斑,散發着腐肉的臭味,但僅從面部輪廓來看,下巴是下巴,眉骨是眉骨,凹陷着的臉頰,也是個不得多見的美男子。江寒聆沒敢細看,所以沒看出來這人與自己有什麼地方相似。
蘇應憐平躺于棺内,手垂在身體兩側,身上穿孔雀綠的衣裳,脖頸戴着墜有紅寶石的璎珞,屍身周邊還放着裝陪葬品的木盒。棺椁從外部來看平平無奇,内裡卻是公主仔細打點過的。
一幹人忙上忙下,歸無月冷眼旁觀。他深知江寒聆一行人忙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因為蘇應憐根本不是因病而死。
蘇應憐的屍身腐爛遵循自然規律,死狀安詳,看不出生前受了哪些病痛折磨,隻是人過于消瘦,與皇帝一樣,喂不進飯食與湯藥。
驗屍後,江寒聆立刻去了一趟公主府。這回守門的人沒攔他,而是客客氣氣恭恭敬敬地把他帶進去。
他沒見到公主,隻見到那日公主的心腹侍女。江寒聆将仵作所言,悉數告知。
“身體無外傷,與自然死亡無異,不過蘇應憐年紀輕輕,不可能壽終正寝。”
侍女聽了,說會轉告公主。
江寒聆想了想,問侍女:“蘇面首病重期間,是誰在照料他?”
“怎麼?公子想問什麼?”
“我想知道蘇面首病時有哪些更詳細的症狀。”
侍女為難,讓江寒聆稍等。
一壺茶下肚,侍女帶了個小丫頭來。侍女對小丫頭說:“公主說了,有什麼就說什麼,不要隐瞞。”
小丫頭戰戰兢兢,哆哆嗦嗦回答江寒聆的問題。
“奴婢服侍蘇面首時,他就已經病了,那時他病還不嚴重,隻是整日沒精神,就連公主見他,也是無精打采的。起先奴婢以為蘇面首心情不好,久而久之就習慣了。但有一天夜裡,奴婢在屋外值守,聽到屋内發出特别吓人的聲音。”
“可還記得是什麼聲音?”江寒聆問。
“像......像是鬼在叫。”小丫頭話音剛落,侍女便呵斥起來。
“如此重要的事怎麼不早說?”
小丫頭吓得立馬跪在侍女面前,小聲道:“奴婢說過的,但是裳禮姐姐說是奴婢守夜打瞌睡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