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聆打斷,繼續問:“聽到怪聲後可還有什麼怪事?”
小丫頭說:“打那以後,蘇面首就連床也下不來了。”
“還有嗎?”
小丫頭思考片刻,說:“再往後就是吃不進飯,喝不進藥,生生拖死了。”
“就這樣?”江寒聆問。
“沒有了,”小丫頭再度下跪,“奴婢知道的都已經說了。”
江寒聆不想為難人,暫且當她說的都是實情。讓侍女代其向公主道謝後,江寒聆回了王府。
言肅微在王府等着他回來,兩人一碰面,又關在屋子裡獨處,歸無月眼巴巴地看着。
誰料江寒聆将所見告知言肅微,言肅微卻先提了另一件事。
“去邊關前,我說若是我們都能活着回來,我便要請父皇給我二人賜婚。這話你可記得?”
江寒聆盯着桌面,輕輕點了點頭:“記得。”
“唉,”言肅微歎氣,“回都城的路上我就擔心父皇好不了,現在我回來也沒用,又帶你回都城這是非之地。寒聆,辛苦你了。”
言肅微的意思,他現在不能娶江寒聆過門。江寒聆反而松了口氣,意識到這一想法,他吓了一跳。言肅微對他的恩,他此生此世都還不完。言肅微什麼都不缺,除了自己,江寒聆想不出他還有什麼能給他。
“為王爺效力,我心甘情願。”江寒聆挪動椅子,坐到言肅微身旁,一點點靠過去,最後枕在言肅微肩頭,像是要給他些許安慰。
“除了朝政,太子日日都在父皇跟前侍疾,我也不能落下,走不開。調查蘇應憐就要你多上心些,眼下我信得過、靠得住的人隻有你。”
“嗯。”
“對了,母妃知道你回來,一直想見見你,等蘇應憐的事一結束,你跟我一起去見她。”言肅微提到怡貴妃,臉上便帶了笑。
江寒聆也應下了。
“貴妃現在可好?”江寒聆擡頭問。
“好的很,你用不着擔心她。皇後現在一心想着幫太子坐穩位置,沒閑工夫找她的茬。”
“那就好。”
江寒聆神情落寞,言肅微察覺他的不對勁,柔聲問:“今天驗屍出岔子了?”
“是也不是。”江寒聆将蘇應憐驗屍的情況說給言肅微聽,言肅微聽完也是臉色陰沉。難到他們努力的方向錯了?然而直覺告訴江寒聆,蘇應憐的死于皇上的病脫不了幹系。
想了又想,江寒聆謹慎地提出一個猜想:“會不會是仵作有問題?”
這回輪到言肅微搖頭:“這兩個仵作是我特地挑過了的,絕不會有錯,都經驗老道,為人正直可用,可能性很小。”
江寒聆又說:“那能不能暫時不為蘇應憐下葬,先延緩他屍身腐爛的進度,萬一有新發現呢?”
“公主那邊不好交代。”言肅微有些為難。
“所以要王爺出面。”江寒聆望着言肅微,希望他想想辦法。
半晌,言肅微同意一試。
從言肅微屋裡出來,江寒聆就被歸無月攔住,問他們說了什麼。
江寒聆面色冷冷的,斜了歸無月一眼:“你逾矩了,我和王爺之間的談話,對你無可奉告。”
歸無月一時怔住,心瞬間揪了一下。打從江寒聆回了都城,住在王府,對他的态度是愈發冷淡,仿佛回都城路上的江寒聆是南柯一夢。見識過江寒聆的另一面,面對如今冷漠的江寒聆,歸無月的心如貓撓般難受。
一顆心在不知不覺中貪婪膨脹,與江寒聆說上話他不滿足,同江寒聆有肢體接觸也還不夠。歸無月想江寒聆念着他,靠近他,對他敞開心,接受他。他不滿足于現在的關系,他想他不比言肅微差。
他着實想問,是不是因為言肅微在,怕他誤會,所以江寒聆要急于撇清與他的關系。他最終沒問出口,遙望江寒聆孤高的背影,一寸寸消失于視野。
他再一次明白,縱使是神仙,要想入世,也要謹守人間的規矩。面對王公貴族低一等,面對死人無能為力,面對愛人求而不得。
從一個旁觀者變為入世者,如今僅僅入世還遠遠不夠,他要深入江寒聆的一呼一吸,讓江寒聆時時刻刻依靠他,想着他,不瞞他,不疏離他。
歸無月腦海中一閃而過蘇應憐的死狀。這事隻有他能解決,或許這是契機,是讓江寒聆徹底信任他,重視他的機會。
隻要江寒聆開口,歸無月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