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景行掏出玉佩,舉在他面前:“這是什麼?”
孟郡良看了眼,嘴角向下撇了撇:“不就一塊破玉佩嗎,還特意拿來炫耀,沒見過什麼好東西吧?”
話雖如此,眼前的玉佩晶瑩無暇,他不禁多看了兩眼。
晏景行道:“你沒見過這塊玉佩?”
孟郡良狐疑地看了晏景行一眼,摸不透他到底打的什麼主意,謹慎道:“我怎麼會見過你的東西?”
晏景行直言道:“你要挾明松,不就是因為它嗎?”
孟郡良雙目瞪大,猛然想了起來。
今日清晨,他路過晏景行他們屋前,看見明松鬼鬼祟祟地在窗戶那裡探望。
作弄心起,他走過去把人吓了一跳。
誰知明松拉着他轉身就跑,生怕被屋裡的人發現。
孟郡良眼珠一轉,套出屋裡的人是明爍。雖然不知道明爍在做什麼,但從明松的反應看,應當是些見不得人的事。
于是孟郡良故意恐吓他,說自己已經看見了,如果明松不幫他辦一件事,他可能會“不小心”把此事說漏出去。
原來明爍當時是在偷晏景行的玉佩,不過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小子已經暴露了,實在可惜。
“跟我有什麼關系?”弄清楚發生了什麼,孟郡良也不怕扯上自己,反正他什麼都沒做。
“跟你沒關系?”晏景行收了玉佩,冷聲質問,“跟你沒關系,你還要拿它威脅明松作弄我?孟郡良,你這麼費盡心思讨好木含晚,不覺得自己像條狗嗎?”
孟郡良臉色瞬間難看:“你罵誰呢!”
“靠排擠我維持跟木含晚他們的關系,跟别人一指就沖出去咬人的瘋狗有什麼區别?”晏景行臉上帶了幾分真摯的疑惑,“真不明白,我是跟你有殺父之仇,還是奪妻之恨,你怎麼就盯上我了?還是說,你對我有意思?”
孟郡良憋紅了臉,被晏景行一句揣測惡心得差點反胃。
“呸!放你娘的屁!”
晏景行臉色一變,想也沒想,直接揮拳過去,不料半道上被一人截住。
雲不還獨特的嗓音從木含晚身後傳來:“喲喲,打人了。”
木含晚松開他的手腕,搓去手指沾到的絲絲血迹:“仙訓規定,不能袖手旁觀。”
孟郡良感激地望過去,得到木含晚一個冷淡的眼神。
晏景行胸膛起伏,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輕笑:“仙訓規定不可淩弱,不可偷竊,有些人不還是做了?”
木含晚施舍般看他一眼:“原來你知道自己弱。那有什麼辦法呢?人從來都是習慣仰望強者,你會在意地上爬過的一隻螞蟻嗎?”
晏景行不自覺咬緊牙根,兩片唇緊緊相抿,轉身走了。
孟郡良松了口氣:“木兄,雲兄,多謝你們了。”
木含晚道:“不客氣,你先進去吧。”
等孟郡良進屋,木含晚神情一下變得陰沉。
“誰讓你自作主張的?”
雲不還解釋:“我讓明爍把玉佩偷出來,也是為了魔尊交代的任務。”
“我說了不要打草驚蛇!”木含晚壓低聲音,“萬一被察覺,你跟我都承擔不起!”
“誰會發現?”被木含晚訓了幾句,雲不還有些惱火,“我說了我不會讓别人知道。你也看見玉佩了,就是魔尊說的那塊。不僅如此,它竟然還自己回到了晏景行身上,這不更證明我們猜的沒錯,晏景行他确實是戰神之子嗎?”
木含晚道:“晏景行沒看上去那麼沒腦子,他知道玉佩被拿走過,現在又莫名出現在身上,說不定會猜出什麼。”
雲不還見他語氣緩和,也冷靜下來:“怕什麼,隻要我們搶在他察覺前,把他……不就行了?”
木含晚道:“這種下下策,不到萬不得已,最好别用。”
雲不還嗯了一聲,聽不出喜怒。
晏景行回到屋裡,明家三兄弟神情各異,時不時用眼神商讨。
最後還是明湛主動開口:“晏景行,這件事我替我大哥還有小弟向你道歉。那個,你之前說的,玉佩給你,你就能當做沒發生過還算數嗎?你的玉佩拿回來沒有?沒有的話,我們這裡有一塊玉佩,賠給你行不行?”
這是晏景行在這間屋子裡住了這麼久以來,第一次有人願意跟他搭話,可惜時機不對,他現在沒有回話的心情。
“不用。”他脫了鞋坐在床上,言辭隐約含着警告道,“若有下次,我絕不會善罷甘休。”
明湛臉上一喜,沒想到晏景行這麼好說話,連忙道:“是是是,我們再不動這些歪心思了。我大哥他也是一時糊塗,你不計較就好。”
屋裡歸于寂靜,那三人倒是睡得安心,獨留晏景行輾轉反側。
他心裡燃着不熄火,火舌寸寸蔓延四肢百骸。五髒六腑的血都快被燒幹了,眼眶卻沁出一點濕潤。
晏景行蒙頭蜷縮在被窩裡,腦海中一幕幕回想來到蓬萊後發生的一切。
從一開始沈端甯的躲避,到木含晚的漠視,孟郡良半夜潑他冷水,再到明爍偷走他的玉佩,明松的暗中作弄。
郁悶,生氣,不解,還有些難以言說的委屈,扯着掌控他喜怒哀樂的那根心弦,叫嚣嘲笑。
他不知道問誰,隻能在心裡不斷反問自己:為什麼?為什麼?究竟是因為什麼?
是因為他出身普通,又是五靈根,所以可以随意欺負?
還是他行為冒失,不慎觸了對方的逆鱗?
又或者是他性格不讨喜?
否則怎麼會相安無事度過了一個多月,僅一夜之間判若鴻溝?
思來想去,也沒得出個結論。心口的火漸漸冷下來,連同身軀一并凍在床上。
他咽下這沉甸甸如秤砣重的情緒,墜得胃部隐隐作痛。
此路多岐,此心微茫。
離開柳州城這麼久,晏景行第一次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