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琴,因為這莫名其妙的變動,惴惴不安。
“老爺還說什麼了嗎?”
瀾文搖頭,“沒有。”
沒有?
我着實不理解,對方究竟是怎麼想的,又有什麼安排。
“我能去見老爺嗎?”
“最好不要。”瀾文表情嚴肅,她左右打量,注意到四周偷看的人後,壓低聲音,附在我耳邊小聲道:“老爺心情不好,我剛聽說他氣得拍桌子……生氣這事我不确定,但是他确實拍了桌子。”
她說:“在這個節骨眼上,聽吩咐就行,沒必要上趕着去挨罵。”
“好吧。”
瀾文雖然年齡比我小,但是她早來範府幾個年頭。
對于“前輩”的提攜,我自然得聽。
我抱着琴,“我這把琴抱回。”
“你抱着琴來的?”瀾文張大嘴。
“嗯。”
“琴房有琴。”瀾文說到這裡,搖搖頭:“怪我昨天沒有交代清楚,讓你平白受累。”
我聞言,恍然。
也是,範府這種大家族,要教孩子學琴,怎麼可能不把東西備好呢?
也是我過去經曆作祟,去哪裡,都得把琴給帶着。
我笑起來:“是我昨天走得匆忙,打亂你的節奏。”
“對了。”我将手腕上纏着的暖爐松開,塞進瀾文懷裡,“這個……”
話還未說完,便瞧見瀾文捧着暖爐,仔細打量,“這不是小姐的女工嗎?”
她看着暖爐上的海棠花,大眼睛一眨不眨:“這麼好的女工,南華再找不出第二個。”她擡頭,微微詫異,“柳娘子如何有小姐的東西?”
……瀾文不知道小姐曾經與我見過。
我垂眼,不知為何,謊言自然而然脫口而出。
“這是我在街上買到的,花了好幾錠銀子。”我反問瀾文:“範小姐也做女工?”
“自然。”
瀾文聽我這麼說,不再打量手裡暖爐,而是自在點頭:“我說嘛,雖然針腳細密,但是仔細一看,繡工離我家小姐還是有不小距離。”
她将暖爐揣在懷裡,“對了,柳娘子,你想要我幹什麼來着?”
我默然,思索片刻後輕聲道:“方才來時,途徑一處院子。我透過院子口瞧見一個姑娘穿着單薄,在長廊裡來回行走。我瞧這冰天雪地的,她身子單薄,便想着送她暖爐暖暖身子。隻是那院子是第三進,我便沒有進去,想着能不能由你轉送。”
“啊……”瀾文立即反應過來。
她笑起來,臉頰紅撲撲的,“你看見的,肯定就是小姐。”
“小姐?”我問,“是我要教的女子嗎?”
“正是。”
我點頭,緊接着又問:“那她為何穿着如此單薄?怎麼不為她添厚衣裳?”
“沒辦法,小姐在上禮儀課。那個老頭子最是古闆嚴厲,非要說什麼艱苦環境能夠幫助小姐更快成長,小姐之前因為上這個課,已經病倒好幾次,那老頭子鐵石心腸,一點不曾改變想法。”瀾文應當是對此人不滿已久,我隻不過是随口一提,她便如開了閘的洪水,滔滔不絕。
我問:“老爺不曾過問?”
“老爺要管的事情太多,哪裡管得過來?”瀾文搖頭。
“原來如此。”
我抿唇,看着瀾文手中暖爐,緩聲道。
“現在炭還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