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極為在意這件事情。
我站在假山上,看着眼前男人:與上次相比,他的穿着已經發生變化。之前他穿着一身黑色短打,明顯是最下等的苦力奴仆,而現在,我瞧見他衣裳紋樣發生變化,領口、袖口、腰帶上繡着暗紋。頭發不再簡單由布條包起,現在一根木簪插在發頂,看起來精神許多。
我眯眼,輕聲笑起來。
“字面意思。”
“你在胡說什麼?”男人表情陰沉:“你知不知道,亂傳謠言在範府是死路一條!”
“你是在威脅我麼?”我靠在假山上,緩緩笑起來。
假山崎岖不平,山石咯得我身體難受,我稍微站直了點,雲淡風輕道:“這是謠言嗎?”
我好以整暇地看着他:“究竟有幾幅畫卷,送到範大人手上的又有幾副,數量對與不對,這些都是可以查出來的。你說我是在傳謠言,那我們大可以去查查,看究竟是誰,出了差錯。”
男人面色陰沉。
我注意到他拳頭捏得邦緊,青筋條條綻起,份外吓人。
因為過于用力,我似乎聽見他骨頭嘎吱作響的聲音。
“想動手?”我面無表情道:“那便動手吧,你完全可以将我打死,這樣,或許會暴露得更快。”
男人臉漲得通紅。
他眼珠猩紅,明顯已經處于暴怒邊緣,卻又不得不強壓怒火,保持理智。
“你想幹什麼?”
他咬牙切齒地問,因為用力,我看見他腮幫子都變大許多。
我垂眼:“我問你幾個問題。”
他不回答。
我也不管這些,慢慢悠悠道:“範大人是否在為範小姐相看夫君?”
男人一臉深仇大恨地盯着我,看其模樣,似乎恨不得飲我血、啖我肉。
我不甚在意:“回答一下,莫要裝啞巴。”
男人面容更加難看。
堪稱猙獰的視線裡,他緩緩張口。
“是。”
“目前有相看滿意的對象麼?”我問。
“主子的事情,我怎麼知道?”
我看他一眼。
得到的回答與我所料想相差不多。
隻是可惜,沒有一個确定的答案。
也或許是,他不願意告訴我。
我垂眼,在腦海中思索片刻,慢悠悠道:“之後的畫卷,還是由你相送?”
“是與不是,與你有什麼關系?”
男人顯然不願意讓我知曉與畫卷有關的内容,大概是害怕,我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又陰他一把。
我在對方戒備警惕的模樣中,緩緩笑出來。
“原來還沒有相看好。”
男人臉色難看:“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我卻沒有回答。
同他解釋這些幹什麼?
還指望他能幫我幾分麼?
我淡定轉身,“你放心,那幅畫……我不會向其他人提及。”
身後傳來沉默。
男人一語不發。
因為有了答案,此時我腳步輕快,心情頗好。
雖然隻是暫時未有合适夫婿,但我也能稍微放心一點。
能多留在範府一天,也是好的。
我走上幽靜花路,遠遠的,瞧見鶴影。
範府居然有鶴?
我詫異地駐足觀看,瞧見那鶴舒展身形,于碧波之間梳理羽毛。
真好。
鶴待在範府,我也待在範府。
鶴很安全。
我也算得上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