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芷将食盒挎在手腕上,她提着裙擺,朝我走來。
身後是碧波蕩漾,綠水幽幽。
她好似嫩綠新芽,于波光粼粼中緩緩朝我飄來。
仙鶴翩飛,身軀化作一條直線,于她身後飛過,翅膀扇動之際,卷起微風,扇動柔芷衣擺,撫亂她發絲。
她緩步而來,走了不過百十米,時常跟在她身後的小丫鬟,急匆匆從拱橋處跑來,她一手提裙擺,一手捏着帕子,低聲喊着。
“小姐——”
難得如此失态。
柔芷停下腳步,朝着對方看過去。
“快走,老爺叫你。”她拉着柔芷的手,都不停頓,立即拉着人往來處方向跑。
柔芷不明所以,被拉着跑。
她在岸邊,衣袂翩翩,好似流動的一樹柳。
柔芷匆匆離去,我于樹下站着,看着太陽還未消失,但明月卻已高懸。
回去吧。
今日已經做了許多事情。
我轉過身,于林蔭下行走。夜色漸漸深沉,景色幽深,綠葉在月光下折射黯淡顔色,我踽踽獨行,四周靜悄悄,沒有更多聲響。
似乎,有哪裡不對。
我在黑暗中穿梭,耳朵悄悄豎起,盡力聆聽每一點聲響。
靜。
太靜了。
四周靜悄悄,似乎沒有多餘活物。
安靜得令人毛骨悚然。
不對勁。
我惴惴不安,一雙眼低垂,腳步漸快。
夜色中多出幾道淩亂腳步,全部來源于我——隻有我一個人在此處。
不對——但是有什麼不對?
我回到走廊上,燈籠高懸,驅散如墨色般沉重的黑暗。
我回神,瞧見視線盡頭黑茫茫一片,什麼都沒有。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可究竟是哪裡不對呢?
我行走在燈籠下,夜晚湖水好似另一個天空,倒映出岸上一切:挂滿燈籠的走廊,獨行其間的我,以及我身後百十米處,空空如也、誰也不在的位置。
對了!
我提着的心終于放回肚子裡。
未知的恐懼消散,我說是什麼不對勁,原是身後少了一個人。
一一不在。
話說回來,我似乎有段時間沒有看見一一?
不是說要監視我麼?怎麼現在,沒了動靜?
莫非是有什麼變故?
想到這裡,我加快腳程,回到屋内。
一一不在。
門口沒有,門外也沒有。
這是去哪兒了?
我疑惑地打量四周,想到平時一一出現的時間,便打來水,準備洗漱。
剛剛将銅盆找出來,準備去打水,一一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鑽出來,她自在接過銅盆,替我打水去。
我本想同她說兩句話,但她走得匆忙,不過是眨眼功夫便已走到門外。
“吱呀”一聲,房門關上。
一張小小的白紙,晃晃悠悠飄下。
我緩步上前,撿起白紙。
拿紙長條形狀,上面什麼東西也無,幹幹淨淨,隻是白紙而已。我屋中沒有這種東西,那便是從一一身上掉下來的?
她是在做什麼,做什麼會從身上掉下白紙?
我暫不清楚,便将小小白紙收起,回到梳妝台前。
銅鏡倒映出我的面容,我頭上裝飾本就少,不過一會子功夫,便拆除所有發髻,垂發坐于銅鏡前。
銅鏡中的模樣一直是那般,日日都能瞧見,也不覺得有什麼新鮮。
我看了不過一眼便移開視線,隻盯着銅鏡中空餘位置——一一端着銅盆,走進屋來。
我立即起身洗漱。
隻是動作放慢許多,甚至有點故意在拖時間。
“一一。”
我接過一一遞來的、濕潤的帕子,不急着擦臉,而是扭頭看她:“你最近都在忙些什麼?最近出門,似乎沒有看見你跟在身後?”
一一臉頰漲得通紅。
這種情況下,不會說話的優勢便顯現。
她“啊啊啊”地喊着,不停擺手、搖頭,表明自己确實有苦衷。
至于她在做什麼,為什麼沒有出現,我卻是一無所知。
問不出消息來。
我用帕子擦臉,慢悠悠道:“我今日回來之時,發現你沒有跟在我身後。還以為是我沖撞了貴人,他們将你給調走。”
一一腦袋低垂,似乎正在愧疚。
我将帕子遞回給一一,“你去做什麼了,能告訴我嗎?我不會往外說,隻是如果之後瀾文她們要找你,我能回答上來。”
一一面上閃過糾結。
她手裡緊緊捏着我遞過去的帕子,一雙眼睛左右瞟,就是不敢看我。
帕子被她無意識的動作擰出幾滴水,她卻愁眉苦臉,不曾作聲。
不點頭。
隻是用為難的模樣盯着我瞧:也算是一種拒絕。
看來是不願意告訴我。
我對于這個結果,并不意外,在被拒絕後,隻是點頭,“若是不方便就算了,不過你平常注意點,不要被發現。”
一一猛點頭。
“對了。”
我掏出剛剛掉下的白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