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傳來敲門聲。
“進來。”
周律師推門,剛才那個“老來得子”讓他沒敢往裡走。
他也跟趙阿姨一樣,基本判定二少爺的孩子。
“聶先生,私人醫院負責DNA檢測的人已經抵達,我問了,最新技術可以立刻出初步結果。”
他看一眼望向自己的小幼崽,又看向沉眉的聶先生,驚奇地發現,兩雙眉形真的有些形似,隻是眉色一濃一淡。
如果說外甥像舅,那侄子像叔叔,也非常合理?
聶慎遠見他話沒說完就頓住,擡眸看他。
周律師收回聯想:“孩子太小,兩位民警需要在場看到檢測結果再做處理。”
元寶低頭碎碎念:“孩子太小?可是大爸要趕走我呢!”
周律師驚恐:你這孩子在陰陽怪氣誰啊?啊這……
聶慎遠沒多做思考,基本有個判斷。
他起身。
元寶仰頭看向高高的大爸,亮晶晶的眼睛裡充滿希冀。
聶慎遠沒作反應,徑直往外走,示意周律師來處理下。
周律師惶恐,趕忙進來同小幼崽解釋要做的檢測是怎麼回事。
元寶聽懂了。
原來是大爸不相信他的話,要做确認。
周律師生怕他當場哭給自己看。
他在法庭多年巧舌如簧,但唯獨不會安慰小崽子,卻沒想這孩子重重歎了氣。
原本圓鼓鼓的小肚子,都随着一聲歎息變癟了。
元寶嘟嘟囔囔:“小爸說得對哦,大爸真是好煩。”
周律師:……?這又是誰?居然敢說這種話。
元寶搖搖頭,一副“好吧好吧,看在是我大爸的份兒上我原諒他這麼麻煩了”的小表情。
他拍拍小手,反過來奶聲奶氣地安慰:“陌生叔叔,我不會哭哭,你不要害怕哦。”
周律師心想:頭腦簡單的二少爺,為何能生出如此聰明孩子?
基因變異?
還是往聶先生的方向變的?
啊這……
-
民警和管家、律師等人先回避,檢測人員留下做檢測。
不管驗出來是什麼情況,都是頭等大事。
所有人都嚴陣以待。
按照當前技術,必然是驗血更準确。
檢測人員重新強調一遍後,聶慎遠看了眼坐在最遠處的小幼崽。
元寶被抱過來後,就特意挑選一個與大爸直線距離最遠的位置。
他要用自己的行動表明态度
——這很重要!!!
聶慎遠沉沉地望着他幾秒鐘,轉而道:“他驗頭發。”
同時他摘下一直戴着的黑色手套。
意思是他紮針取血。
其他人心裡想,聶先生估計是怕孩子疼得大哭大鬧,才退而求其次。
元寶經過陌生姨姨的解釋,知道頭發可以幫助他驗證和大爸的關系,便乖乖地歪頭由姨姨梳頭發。
幸好,梳下一根帶毛囊的,不需要拔取。
驗證再快也需要一點時間。
元寶雙目如炬地盯着大爸,仿佛在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聶慎遠面無表情地望向小幼崽。
幾秒後。
小崽子咻的一下出手,摸走一塊點心,一邊小口小口地抿一邊瞪着大爸,滿眼挑釁。
聶慎遠大概是人生頭一回跟這麼小的孩子打交道。
他甚至閃過一個荒誕的念頭:
等這孩子長大,應該比那個大腦空空的私生子有意思。
此時,檢測人員裡出現小騷動。
負責人驚訝地看着手裡及時顯現的DNA對比,不停地刷新好幾遍,幾人面露難色。
聶慎遠看過去:“結果如何?”
負責人趕忙将平闆遞過去:“聶先生,這……”
聶慎遠望向檢測結果。
【親子關系概率值經計算為99.9999%】
聶慎遠皺眉看向檢測負責人。
負責人第一次意識到“黃豆大的冷汗”并不是一句誇張描寫。
他此刻的臉上,就滑過這樣一顆“巨大”的冷汗。
他硬着頭皮解釋:“根據幾項數據顯示,您的确是這孩子生……生物學上的父親。”
聶慎遠将平闆甩進他手裡:“你們的檢測儀器有問題。”
他非常笃定,過去多年,從未與任何女性發生過關系。
隻有他自己清楚,他的性取向特殊。
負責人吓得接住平闆的手在抖,“可……也可能是孩子用頭發的緣故,所以……”
聶慎遠重新看向孩子的眼神已經變得極為複雜,充滿了審視。
科技發展到某種程度,的确并不需要性行為就能孕育一個孩子。
但是……
在場的人神色一變,同樣看向無知無覺的懵懂幼崽。
元寶卻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彎起眼眸,昂起下巴,得意非凡:“哼!現在知道元寶沒有騙人了叭?”
聶慎遠想起這孩子剛才說過的“睡前許願過來想看婚禮”之類的話。
他擡眸,示意檢測人員出去。
他們巴不得原地消失。
等再次剩下一大一小,聶慎遠看着他:“再說一遍你剛才說過的穿越。”
元寶氣咻咻:“大爸一點都不禮貌,要說‘請可愛的小元寶說’!”
空氣安靜下來。
聶慎遠雖然剛才說了“檢測儀器”有問題,但結合幼崽的話……
但是幼崽嘴裡這句話,他絕無可能說出口。
他語氣有點冷的反問:“你說未來的我是你大爸,未來的我是這麼跟你說話?”
“未來的大爸一回家就抱起小元寶,舉高高,親親臉蛋,每天都這樣啊~”
元寶說起這些事情,小臉就滿溢童稚天真的甜軟笑容,小手指戳戳小奶膘。
“大爸說親親這裡會長出小酒窩哦~”
聶慎遠如聽天書。
一個人的認知決定了他可以想象的世界。
至少目前31歲的聶慎遠,僅憑想象力,根本無法相信,自己會做出如此反常的親昵舉動。
“呼~”
元寶看着大爸滿臉冷肅,知道他不相信。
周律師再度敲門進來,瞧着一大一小古怪的對峙,來請示怎麼處理後續。
聶慎遠目不轉睛地看着小幼崽,交代道:“明天再安排一次詳細檢測。”
周律師也沒敢問“孩子怎麼處理”,靜靜地等。
幾秒種後,聶慎遠給出明确指示:“安排住下。”
周律師大腦轉過“住哪裡?主宅還是偏宅?”,但嘴巴已經閉上。
他先離開,讓管家去安排。
聶慎遠望着忽然開始扭動的小幼崽:“你出現這件事,暫時不要告訴其他人。”
元寶的小手捂住嘴巴,分開手指露出一點點,嗚哩嗚哩地說:“元寶隻跟小爸和大爸說哦。”
他覺得大爸看自己的表情已經不那麼兇兇了,歪頭問,“大爸,可以抱元寶了嗎?”
聶慎遠的前半生,雖說該經曆的都經曆過,現在遇到什麼都波瀾不驚,但他的确很難适應“憑空出現一個小孩”。
在幼崽充滿期待的眼神中,他的薄唇動了動。“你過來。”
元寶:……好氣哦,要抱抱還要自己走過去。
他滑下沙發,跑到大爸的長腿邊,伸出小手搖了搖。
聶慎遠意識到自己從來沒有抱過小孩,維持着僵硬的姿勢沒動。
“……”
小元寶歎氣,隻能自己爬上大爸的膝頭,側身坐在腿上,費勁巴拉地坐好後,小臉貼在大爸的西裝領子上,小奶貓似的蹭了蹭,軟軟地輕喚,“大爸~~”
聶慎遠低頭看着小幼崽,搭在扶手上的手,輕微地動了動手指,仿佛某種暗藏在血緣裡的沖動,讓他下意識要去撫摸孩子的頭發。
他天生疑心病重,除了自己誰都不曾信任。
這一刻,他決定暫且相信未來的自己。
他動作極其别扭地摸了摸細軟柔順的頭發。
在小幼崽擡頭的瞬間,他松開手重新垂落在扶手上。
聶慎遠對上澄澈幹淨的眼睛:“要說什麼?”
元寶忽然擡起小拳頭,敲擊大爸的手臂,兇巴巴地命令:“大爸快點帶元寶去找小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