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鋒覺得小孩子餓一頓也沒什麼大不了,真的睡前都沒再過問陸铠,還打算讓他餓兩頓長長記性,半夜廚房裡窸窸窣窣的聲音也沒把他吵醒,反而是江樂陽,蹑手蹑腳抓着手電筒跟進了廚房。
陸铠本來在櫥櫃裡找吃的,一回身竟然多了個人,窗外的月光照過來,一張慘白的臉差點把他的魂都吓丢了,好在江樂陽手快,在他尖叫出聲之前,先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是我是我,你别叫啊,别把你哥吵醒了。”
“唔唔唔……”
“答應我别吵就眨眨眼,我就松手。”
陸铠順從地眨眨眼,他比江樂陽更不想驚動哥哥,要是被陸鋒發現了,自己更吃不上飯了。
“你來幹嘛?”
“我不來誰給你找吃的?你這小孩怎麼不識好人心呢?”
江樂陽說着話,從蒸鍋裡端出一碗飯菜,她知道這個年紀的孩子,别說晚上餓一頓,就算是晚飯吃飽了,半夜都還得加一頓宵夜。
“你撺掇我哥打我,才不是好人。”
“我哪裡撺掇了?你哥要動手的時候我還攔着的好不好?”
陸铠想了想,好像她說的也對,但還是氣鼓鼓地不肯服軟。
碗裡的飯菜是江樂陽提前留好的,每道菜都給他夾了一點,在蒸鍋裡放到現在還有最後一點溫度,不用開火重新回鍋也能直接吃,隻是水分有點重,可能口感不太好了,不過這大半夜也沒有挑食的權利了,她剛把筷子遞到陸铠手裡,就聽見一陣綿長的咕咕噜噜聲。
陸铠尴尬地捂着肚子,可是肚子就不聽話,把他出賣了個幹淨。
“别管我是好人壞人了,你趕緊吃吧。”
陸铠還是不說話,他确實是餓得睡不着,想着大哥應該睡了,才敢偷偷跑出來找吃的,哪知道還會被江樂陽抓個正着。心裡的抵觸始終戰勝不了生理上的饑餓,最後還是接過碗筷,大口大口地吃起來了。
江樂陽打着手電筒,坐在一邊陪着他。
看着陸铠把碗裡的飯菜吃了個幹幹淨淨,把碗筷放回桌子上,打了個飽嗝之後有些尴尬地看向江樂陽,片刻之後還是開口問她:
“我都罵你了,你為什麼還給我留飯?”
江樂陽沒忍住輕笑出聲,這小孩還知道愧疚,就還不是無藥可救。
“你說的那些話,是二姑教你的對不對?放學了不回家在外面玩,也是因為我在家裡,所以你不想回來看見我?”
“你怎麼知道?”
别說自己知道,估計陸鋒都猜到了,江樂陽也不急着擺長輩的架子同他說教,畢竟日久見人心,現在說得再多也沒用。
“我還知道,你其實也不是很喜歡二姑,對不對?”
陸铠咬着嘴唇不說話,他已經被這頓夜宵收買,也不反駁她,乖乖站着聽她的後文。
“你别管我怎麼知道的,我就是想跟你分析一下現在家裡的情況啊。我給你做肉、買衣服,的确花了你哥哥的錢,但這不能叫敗家,你哥賺的錢隻要是花在你們哥倆身上,就是理所應當的。要是有人拿了你哥的錢,不給你肉吃,把錢都花在自己身上,這才叫算計你哥,對不對?”
小朋友的思維一時還跟不上,隻是覺得她說的好像有點道理,但是又不想輕易表現出認同,隻是低着頭不說話。
“我知道你能聽明白我在說什麼,你願意親近誰是你的自由,想在哪家吃飯我也管不着,但是一定要好好吃飯、好好學習,不能虧待了自己,也不要故意和你哥哥對着幹,記住了嗎?”
“他是這世上唯一和你血脈相連的人了,你故意氣他,他也會難過的。”
陸鋒這頓飯吃得心不在焉,一邊聽着陸铠在房間裡的動靜,一邊還要看着江樂陽的臉色。
江樂陽看在眼裡,還有點為他們兄弟倆的相處方式頭疼,也想多幫着勸兩句。
但陸铠還是沒反應,江樂陽也不着急,打着手電筒把他送回房間門口,叮囑他好好睡覺之後,才聽見小孩用蚊子似的聲音說了一句。
“我記住了。”
倆人是九月底領的證,每天的日子都過得差不多,陸鋒要忙店裡的事情,早出晚歸的,倆人能坐在一起聊天的時間不多,就是一起吃頓晚飯、洗碗的時候閑聊幾句。
陸鋒有點木讷,也不會主動挑起話題,大部分時間都是江樂陽在說,說自己把院子裡的地翻了,想種點蔥蒜;說院子裡養兩隻雞也挺好的,還能吃到自家的雞蛋,但是雞屎太臭了,不好打掃,而且她也不會養雞;說院子裡的蘋果掉下來兩個,她嘗了一口還是很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吃。
“你想種啥都行,但是别累着了。”
“養雞就算了,雞飛狗跳的太麻煩了,想吃雞蛋就去買。”
“你要是想吃蘋果就去市場裡買,可能是品種不對,院子裡的蘋果不甜的。”